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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都侯一挥手截断公孙祈真的话,违章里满是不耐:“知道知道,先生说的都有理,成了吧?”

  公孙祈真还想再说,撒蓝兀儿在这时淡淡地插口,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总之,这个女人,我暂时不杀。”

  桑耶马上皱起了眉头:“为什么?难不成你……”

  “我是对她有兴趣没错,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微笑望望桑耶,撒蓝兀儿再次注视自己的伤处:“她很特别。”

  “对女人有兴趣就有兴趣,还分这种那种?”桑耶不悦地一噘嘴,走向赤罕人帐内必备的酒桶,为自己装了满满一杯酒。

  没有理他,撒蓝兀儿的话大半是对着公孙祈真说:“我等追猎乌萨马那部落的余众到那片草地,这都不是事先计划好的。因此她抢马之举自然也是临时起意,事出突然还能有这么利落的反应,这是其一。”

  桑耶喝着酒不发一语,但显然也在凝神细听。公孙祈真则认真地点头,等着他再往下说。

  “虽然她抢的那匹马不如赫连,但也是特意训练过的战马。她竟然不配缰鞍就能将之骑走,骑术之精在赤罕人中亦属少见,这是其二。”

  这次连桑耶都不禁挑了眉。赤罕人每年都在龙城举行大会,除了贵州议事,一般人民也有属于自己的节庆和集会举行。其中之一就是比跑马,不备鞍徒手控马,还要能在马上做出各种特殊表演,第一个到达终点。

  赤罕马匹不只速度快,性格也强,想在马身上耍花样还要稳稳控马叫它跑向终点,难度极高。能在这样的比赛中拔头采,在赤罕人眼中是很大的荣耀,他和撒蓝也都得过,却从没听说一个西极来的女人能有这般能耐的。

  “我追着她正要搭弓,她竟能社会治安危机立时回马,射了我这一箭……”想起当时的惊险,他唇边不禁露出微笑:“这是其三。”

  “你还笑得出来?”桑耶没好气地接口:“她这一箭要是钉在你的眉头上,你这只手就废了。”

  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还有左手。”

  “你别忘了现在是紧要关头。”桑耶又不禁大声起来:“龙城大会,长老们要是知道你给一个西极女人废了右手,单于位还有你的份吗?”

  倏地一把短刀掠过桑耶的耳际,切下几绺头发,直接钉在酒桶上,后劲不失,刀身依旧颤动不已。撒蓝兀儿的笑容不变,话声不改:“我还有左手。”

  一时语塞,桑耶回身拔起短刀,另拿了一个大杯接住喷出来的酒柱,看也不看就将刀丢向撒蓝,撒蓝轻松用左手拿住,将刀塞回腰际。回眸接了表哥递上的酒杯,畅快地饮了一口:“何况我的右手只是暂时不能动,离废掉还远着。这不过是个碗大的疤,小事一桩。”

  “知道了,你还把龙城大会放在心上就好。”桑耶叹了一口气,看着撒蓝脸色微微一黯,知道他又让撒蓝想起了那件他不愿说出来的烦心事。

  眉头一皱,他略略沉思:“我懂了,你想拿那个女人散心用是吧?”

  撒蓝兀儿笑了起来,再喝一口酒。

  “既然这样,到龙城之前我就约束着底下不去动她。不过等你解决了龙城那边的事,最好还是把她宰了!”桑耶不是说笑也不是赌气,正经地对着表弟说出了骨都侯的意见:

  “一个西极女人有这些能耐,对我们来讲是很大的侮辱。为了士气着想,你刚说的那些话最好别传出去。”

  “我知道。”

  “还有,她惹得我很不高兴。”桑耶粗犷的面容泛起了血腥:

  “到时你不杀她,我和你翻脸。”

  撒蓝兀儿哈哈笑了起来,将喝完的杯子还给桑耶:“我知道,你放心吧!等她没了用处,我也无需为她浪费粮食。”

  得了这句话,桑耶满意地再说了几句,就退出篷外,留下公孙祈真,依旧皱着眉头一语不发。

  “先生?”

  “啊!”

  公孙祈真回过神来,略显尴尬地笑了一笑:“抱歉……”

  “先生因何失神?”

  “我……我对那位姑娘,总觉得甚是介意。”公孙祈真低着眉头。撇去她那声叫他心惊胆跳的“雪生”或“先生”,自那位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凉薄冰冷,但她偏又拥有冬阳般灿烂的笑颜……事实上,他甚至隐约觉得,要不是因为对手是他,一般人如桑耶,根本不会发现她的骨子里其实既狡猾又残酷。

  而为什么?她在他面前竟像是刻意露出本性似的?

  望了学生一眼,他轻声问:“你射伤她的时候,可有在她身上发现什么东西?”

  “……”撒蓝兀儿沉吟一会:“她身上的东西很简单,水、干粮、药品、衣物……太简单了,我真不敢相信赁这些东西,她就想横跨北鹰……草原上倒是死了一头骡子,看样子是她原先的座骑。这也表示她的目的地并非天鹰山脉,自然也非商旅……为何孤身在那片草原上,我也纳闷得很。”

  “就这些?”公孙祈真也不禁吃了一惊:“武器呢?”

  “除了她手上的机关外,就一柄短刀。”撒蓝兀儿笑了起来:“所以我说她特别,很有趣的女人吧?这样就敢深入北鹰,简直像是不要命似的。”

  “对了,说到东西……我的确在她身上发现了一样挺特别的东西。”撒蓝兀儿露出略带着诡异的笑容,不禁让公孙祈真为之侧目。

  他这个学生不似桑耶贪好酒色,一张冷脸常常是面无表情,会出现这样相当“男人”的神态可真稀奇了。只见他自腰际摸出一枚不起眼的绿色圆珠,看来只像是小孩打着玩的廉价石头,但出身东霖上流世家的公孙祈真岂有不识,他顿时惊呼:“这?难道是东霖碧?”

  “原来还有个名字,这珠子的确不凡。”他笑着握住绿珠,没一会儿自他指间散出莹莹碧光,虽不明亮,却足以染绿他布满厚茧的古铜色大手。温润的色彩,会令人联想到透着天上月光的绿色长叶,暖和地扬起一片青碧。

  “果然是东霖碧!”公孙祈真低呼一声,自撒蓝兀儿手上接过:“这是东霖特产的玉石,产量稀有不说,打磨也属不易。每年进贡给皇室,一般人民只怕连见都没见过……我也只有幸看过一次,没想到古书传言竟是真的……”

  “既是如此,那个西极女人怎会得到它?”撒蓝兀儿双眉微拢,收回了玉石,他略一思考,便对着公孙祈真笑了笑:“先生,你会再去探视她吗?”

  “嗯……她说,要我教她赤罕话……”

  “那好。”撒蓝兀儿的笑容明显带着顽皮的恶意,公孙祈真自他十四岁任左贤王以后,就没再看过他出现这种表情,不禁多看了几眼。撒蓝兀儿也不在意,继续说:“烦请先生在她面前提起这颗珠子……别太刻意,但要她知道珠子在我这里。”

  “撒蓝?”

  “麻烦你了。”没有多做解释,撒蓝兀儿只是盯着手上的绿珠,沉沉笑了起来。

  第四章

  天正蓝,左贤王庭一如平日,放下戎务的男人们几日前便赶着牲口前往水草地放牧,女人则吆喝着孩子开始一天的工作。熙熙嚷嚷来去的人们,在腥骚味儿、叫喊声和尘土间忙碌起来。

  相对于外间 的吵嚷,软禁少女用的帐幕内,却是一派求学问的静谧。

  “嗯……所以,你们老挂在嘴上的那个撒蓝,原来的意思是天上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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