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曾给过她安全感,她能不走吗?”
“她要什么安全感?我是哪个地方少了她用的、少了她吃的?”
“你──简直冥顽不灵!”郭威君连忙喝光杯中的酒,不然一定会把酒泼向他的。“我还以为这些天来已足够让你想清楚了……”
“我当然想清楚了,所以我要等她自己回来。”
郭威君露出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表情。“要是她不回来呢?”
“我会想办法的。”他淡淡的说。
“办法?”郭威君睁大眼睛望着他,仿佛他在说天方夜谭似的。“你会有什么办法让她回来?”
“我说过,我会想的!”他不耐烦地咬咬牙。
“哦?”郭威君睨了他一眼,唇边挂着嘲弄的笑。“搞了半天,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你又明白了什么?”李哲秾用手耙耙额头上掉落的发丝,有些心虚的看着他。
“没有安全感的人根本不是羽霓;而是你,对不对?”
“我会没有安全感?”他嗤之以鼻。
“难道我有说错?”郭威君字字中红心的道出:“你怕重蹈覆辙;你怕自己承受不了打击;你怕付出的爱落空,所以你用折磨她来掩饰你心中的不安全感。现在她终于受不了而逃开了,你却不知用什么方法去面对她,只因你拉不下脸来对她告白一切,所以你就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这儿喝闷酒,对不对?”
他就像赤裸裸地被人解剖,英俊的脸上已经因恼羞成怒而铁青着。
“我看你可以去当心理医生了!要不然也可以改行去帮人家算命;哪天你公司倒闭,你也不怕饿死街头。”
“啧啧!生气了?”郭威君倒不因他的气话而发怒,反而笑眯眯的问:“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对不对?”
“不对!”
“对!”
两个男人各据一方的瞪视着对方好半晌,郭威君突然大笑出来。
“哈!哈!哈!”
“你笑什么?”
“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人活得十分不快乐?──不知道对不对?告诉你吧!会活得不快乐的人,就是像你这种口是心非的人。”
“你──”
“别你呀,我的!想办法让自己活得快乐才是最重要的。”说完,他不敢多逗留的一溜烟跑了。
※ ※ ※
口是心非!口是心非!
郭威君所说的每一句话并没因他的离去而消失,反而像根针般时时戳着李哲秾的心──针针见血。
难道他就真的如郭威君所说的,怕自己付出的爱落空,而不敢去面对现实?
没错!你就是如此。
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嘲笑着他。
“不!不是的……”他一拳重重的击在桌面上,然后将整瓶酒一口气喝光。
正在醉意朦胧间,他的眼前竟闪动着羽霓那楚楚动人的倩影,而他的整颗心也在此时揪痛了起来……
※ ※ ※
车子驶离陈朝绰的墓园。
也许是气压的关系,羽霓竟觉得手心盗汗、心律有些不整。
“羽霓,你怎么了?”史帝夫偏过头,发现她的神情有异。
“大概是气压的关系,令我有些不舒服,下了山就会恢复正常的。”她勉强打起精神。
因为史帝夫经常搭机往返,所以他很能体会气压过低所带来的不舒服。
“做几个深呼吸,情况就会改善许多的。”他说出自己的经验。“我记得我第一次搭飞机时,也是因为气压的关系,令我不舒服得想撞墙。当时就是朝绰教我做深呼吸,才使我的情况得到改善;那一次也是我和他第一次的相遇。”
从他的语气中,仍可以感觉到他对那段情感的缅怀。
“史帝夫……”羽霓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没事的!对我而言,朝绰虽然已不在这个世上,但仍活在我的心中;永远、永远!”
陈朝绰的在天之灵也该感到欣慰了;有情人如史帝夫,也不枉曾经爱过一回。
车子驶下山,但是那不舒服的感觉并没得到舒解,反而越来越严重。
甚至连背脊上都冒出了冷汗,而且还夹带着阵阵的心悸。
“史帝夫……”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揪住了自己的领口,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史帝夫看了她一眼,连忙踩煞车。
“很不舒服吗?”他发现她脸色转青。
她咽了口口水,想顺顺气,反倒被呛得咳了起来。
“怎么了?要不要到医院去?”史帝夫为她拍背顺气。
“一定有事情要发生了。”她没头没脑的迸出一句话。
“羽霓,你说什么?”
羽霓顿了片刻,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这种感觉曾是她和羽裳之间的心电感应。
她记得羽裳在被叶正杀死的那一夜,她就曾经有过如此强烈的感应。
这种感应,除了她们姊妹可以感受得到之外,其他的人是无法了解的。
她的心开始不规则的跳着,她不由自主地紧捉住史帝夫的手臂,指甲几乎掐入他的肌肉里。
史帝夫对她的异状感到吃惊。
“怎么了,羽霓?出了什么事?”
“有──事──发生了。”她连声音都开始打颤。
不应该会有这种反应的,羽裳已经死了呀!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心连心的感应?莫非──
她的脑中突然电光石火般的闪过一个意念──母子连心!
这是许多做母亲的在孩子出了事之后常会有的感应;难道她的双生子出了什么事?
一定是孩子出事了!她的脑子突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史帝夫,我要去看孩子!”
“羽霓,你──”
“拜托!我一定要去看他们。”现在她根本无法向史帝夫解释她心中的焦虑。“求求你!我一定要去看他们。”
史帝夫似乎也感受到她的焦虑,因此点点头,踩足了油门,车子便飞也似地直奔李家别墅。
※ ※ ※
“总经理,请接一线电话,有紧急事件……”
对讲机传来秘书的声音。
“不接!不接!”李哲秾气呼呼的将对讲机按掉,十分烦躁的点了根烟抽起来。
他突然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包括他一向最重视的公事。
“总经理,真的非常紧急……”秘书小姐似乎不肯罢休似的。
“你智障了是不是?我说过不接的!”他又把对讲机按掉。
“总经理──”
他又伸出手,但却因秘书小姐下面的话而停在半空中。
“是王嫂打来的;她说你的孩子出意外了。”
天哪!他还以为是公事呢!
“天杀的!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清楚?”他咆哮道。
“我──”秘书感到十分委屈──真倒楣!扫到台风尾了。
李哲秾没让她多作解释,便按了电话键。
“王妈,孩子出了什么事?”
“小少爷,不好了!”王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是老大;刚才喝过牛奶后,还没有什么异状,可是刚才褓母喂老二喝完奶后,老大突然像失去知觉般的,什么反应也没有。”
“送医院了吗?”
“我现在已经在台大医院了,你快来呀!医生说──医生说──”
没让王妈说完,李哲秾已像失了控的火车般冲了出去。
※ ※ ※
羽霓急促地按着别墅的门铃。
史帝夫也不时在铁栏杆外往里眺望。
“怎么别墅内好像没人在?”他怀疑。
“不可能没人在的!孩子那么小,王妈和褓母都会在家里照顾才对呀!”她心中更加不安了,电铃也按得更急。
“可是里面什么反应也没有,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史帝夫的话才说一半,只见别墅内跑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