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朔生气地击掌,吓得每个人噤若寒蝉,冷汗直下。
“蹲马步就是要根基稳,像你们这样一踢就倒,还谈什么打斗?罚你们今天多蹲五个小时的马步。”
“是,堂主。”跌倒的人赶紧爬起来继续练功,心里却不免嘀咕自己倒楣,碰上堂主心情不好的时候。
下午打从他寒着脸进门,全场的子弟兵便都互相交换着警告的眼神,知道今天练功得小心一点,否则,惩罚可能是平日的两、三倍。果不其然,五个小时的马步蹲下来,脚绝对不会软,因为……早就僵硬了。
庞朔走着,又伸手击了一名子弟兵的背部,那人的身影随之摇晃了一下。
“蹲马步五小时。”
唉!又是一个倒楣的受害者。
武场内的气氛更紧张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大家都要留下来过夜罗!
庞朔无法平复心中的焦虑,以往每当他心烦时,练武场便是他常来的地方。在这里举重、耍刀弄枪的,可以让他忘记所有的烦恼,当他走出武场时,全身便又充满了活力。
可这次不一样。
离开馨斯到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他一直没有派人去看看她留下了没?他不太敢确定“动之以情”这招是否有效,如果她是个忠于家族的人,那她就会留下来。
经过紫竹儿的事情后,女人的忠心对他而言变得异常重要,如果,她不顾及西漠,还是决意要回台湾,他会放她走,让时间冲淡这段如火光一般热烈却短暂的邂逅。
因为,他不能爱一个不忠的女人。
他决定再给她一个小时的时间,只是,他可真是度日如年啊!
这时候门边突然有些许的骚动,没一会儿,看见原本排列整齐的队伍像红海一样让出一条通道,一个细小的脚步声从门边走近。
馨斯穿着一身黑色的功夫装,直挺挺的朝他走了过来。
她还是留下来了!他在心里高兴的狂喊着。
她走近后,抬头无畏地看着他。
“北雪说,上次在林子里的武力测试我半途失踪,所以成绩不算,他要我来找你补考。”
“你会转圈吗?”庞朔问她。
“转圈?”她迷糊地在原地转身。“像这样吗?”
他皱着眉认真的看她转圈,许久才若有所思地说:“类似了,但要连续转三圈。”他用食指在空中绕着。
馨斯照做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告诉北雪说你过关了。”说完,他又回头吆喝子弟们。“看什么?赶快排回原队伍。”
这么简单?从来没有人放水放得这么严重、放得这么明目张胆的。
她又走到他身边,不安地问:“你确定这样就可以了吗?”
他停下脚步,微蹲下来直视着她说:“听好,这是最后一次我有权放水了,接下来的比赛每一场都有人监看,我想作弊都不行,完全都要靠你自己,了解吗?”
她慎重地猛点头,眼光不免偷瞄到他光裸的上身,看到他纠结的肌肉上泛着亮亮的汗光,这就是将她抱在怀里,揽着她的强壮手臂吗?
他结实的胸膛,仿佛在等待情人抚摸似的召唤着她。
她努力的吞了口口水,望进他黝黑的双眸。
“我有事要跟你谈。”
“好,待会儿屋里见。”他又回过身。
她一身过大的黑色功夫装,看起来像个日本娃娃,她再不走,他可能会不顾堂主的尊严,就在众人面前狠狠地抱起她。
“不!我要现在谈。”她固执地表示。
他扬眉转头面向她,不了解有什么事让她这么着急?
她非常坚持她要马上解决这个问题,事实上,她的行李箱还在楼梯底,如果这个问题没有解决,她很可能还是得拎着行李回台湾。
庞朔看出了她的决心。“好吧!散会。今天练到这里。”
他一声令下,百名子弟共在五分钟内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快速地离开。
宽广如操场的武场,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
“嗯!”馨斯清喉咙的声音绕着场子走,回音效果十足。
“不是决定留下来参赛了,还有事吗?”他一边问着,一边摆动手脚,舒缓刚才过度扯动的肌肉。
他看见两团红晕爬上她的脸颊,察觉是自己的赤身露体让她感到不安,他带着戏谑的表情刻意的靠近她。
“怎么了?不说话?”
她的视线平视着一片男性的胸膛。
“我……我只是要你明白,我留下来完全都是为了爷爷,跟你无关。”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我知道。”他体贴地将她身上宽松的功夫装拉正,这身服装穿在她身上活像黑色浴袍,由于尺寸过大,前襟交叠处,隐约可以看见她的乳沟。
她对爷爷的忠诚度,令他对她更加欣赏。
“因为……爷爷年纪大了,我不要他再为我担心,更不要他为了我,拱手将他最喜欢的刀送给别人。”她说着说着,眼眶又有点泛红。
“我了解——”他温柔地说。
馨斯打断了他的话头,急切地说下去。
“所以,我已经决定要留下来参加这场比赛。”她的语气又激昂起来。“我要倾尽全力和其他的候选人拚了,虽然我不像她们一样从小就接受一连串的特殊教育课程,但我想,我还是有机会的。”
庞朔听了这番话,觉得十分感动,虽然她一直强调参赛全都是为了西漠,但是,毕竟这场招亲的竞赛目标是为了他——
是为了让她成为他的新娘!
这种感动从心底油然而生,他伸出双手搭在她瘦弱的双肩上,不禁对她的勇气与不服输的毅力感到骄傲,同时,也对她必须受这许多苦,才能和他在一起感到抱歉。
他实在是不忍心,但,一切为了大局,也只有委屈她了。
“谢谢你,馨斯。”他的声音满怀感情,他的双眼更是盈满情爱。
她却在这时低下头,错过了他无言露骨的眉目传情。
“就因为如此,如果……嗯!我的意思是万一我赢了……”她支支吾吾地踌躇着。
庞朔看见她为难的神情与欲言又止的态势,马上了解地莞尔一笑。
“怎么?你想要一个特别的婚礼、一套巴黎订做的礼服,还是想要去欧洲旅行?虽然飞龙堂事务繁忙,但是为了你,我还是可以挪出时间的。”
馨斯倏地抬起头,眼底盛满了惊慌,她慌乱地摇着手。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笑容顿时僵在最灿烂的角度,一会儿像是想通了似的又解了冻,再次眉开眼笑。
“我懂了,你想要在台湾举行婚礼吗?这样好了,台湾、日本各一场,这边的兄弟如果没参加婚礼,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不!”她的语气近乎低喊,语气更加恐慌,怎么办?他愈讲愈离谱了。
他微微扬起眉,叹了一口气。
“好吧!如果你坚持,我们就请所有的兄弟都飞到台湾去参加婚礼好了,人数如果太多的话,我们干脆包机过去。”他一步一步地为她设想,考虑到她从小生长在台湾,当然会希望结婚时是在熟悉的人群与土地上。
馨斯听了则是冷汗直流,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出她真正的原意。
“你误会了,我不要订制的礼服,也不要在台湾举行婚礼,这就是我急于要在继续参赛前先说清楚的——如果我赢了,我会自动弃权,自愿放弃这次比赛的‘奖品’。”她的声音愈说愈小声,但他却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