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激烈的震动是突如其来的。前一刻钟她还沉浸在无梦的睡眠里,下一刻却已经被人用猛烈的摇晃来震醒。雪岚震惊地睁开眼睛,立刻看进了一双狂怒的眸子。她本能地想要挣扎,但那双抓牢她的手纹风不动。“伯渊?”她惊吓地道:“怎么了?”
“你躺在我床上作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道。
还未完全清醒的雪岚呆呆地道:“温暖你呀!”
“雪岚——”他的声音简直是暴怒。
昨夜里看来那么自然、那么必然的事,在他愤怒的脸色之中看来,突然都变得完全不对了。雪岚忽然间觉得好羞,粉脸一霎间涨得通红。“你昨晚把我给吵醒了,”她试着解释:“你冻得要死,我吓坏了,所以……”
“我不是问那些!我问的是后来的事!”他吼:“你一向有这种习惯吗?是不是在仲杰身上训练有素了?”
雪岚脸上的血色一刹那间全然溜走。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说话?他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她?“你——你——〕她气得说下出话来:“你凭什么问我这种问题?我和仲杰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你半夜三更爬上我的床就和我有关了!要是仲杰发现了会怎么想,嗯?”
“他发现了又怎么样?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何况他对我一点权力也没有!”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对你一点权力也没有?”
雪岚迟疑了。她想到仲杰前不久前才提出的求婚,想到他一再宣称的爱。但那只是他片面的感觉,她并没有许下任何承诺,不是么?“当然没有。”她终于说。但她回答前的耽搁并没能逃过他的审视。他的眼睛里冒出了火花。
“骗子!”他激烈地叫了出来,猛然间将她推倒在床上。雪岚猝不及防,立时摔了个结结实实,她的黑发瀑布般铺散在床单上。她惊喘,试着爬起身来,但伯渊已然扑了过来,将她牢牢钉在床上。他的嘴唇无情地覆盖了下来,攫住了她的。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充满了霸气及占有。雪岚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她的心脏狂乱地撞击着她的胸腔——
而后他突然间放开了她。他脸色阴郁,呼吸沉重。“出去!”他的声音极其不稳。
雪岚手软脚软的半撑起身子。她的神智仍因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而晕眩,她的感情因他的暴烈而受伤;她的呼吸紊乱,她的言语破碎:“你——你这个野蛮人!你应该去跟仲杰上一点礼仪的课——〕
他看起来一副想把她抓起来摔出去的样子,但他的声音听来却是一种极力压抑的冷静:“滚——出——去!”
雪岚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头也不回地逃进了自己房间。
妆镜里映出她纸样苍白的面孔。雪岚筋疲力竭地倒进了自己的床铺,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人就像暴风雨一般的难测,她简直搞不清他的心智和情感是如何运作的。他曾经对她那样温柔,可是竟然也能对她如此冷酷和粗暴,简直就像……简直就像他在嫉妒仲杰一样!
雪岚深思地皱起了眉头。嫉妒仲杰?他会么?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可不可能也——喜欢自己?可是若果真是如此,他又为什么不干脆表示出来呢?他总不会是不好意思,或有任何奇怪的顾忌吧?但她不能想像伯渊会因为任何奇怪的原因而不去追求他所想要的东西。不,雪岚叹了口气。他不会是在嫉妒,不可能有那么简单。
而后她想起这雨兄弟间的那种暗流。他们互不喜欢,这是很明显的:而“互不喜欢〕四字只怕还形容得太客气了。那么——雪岚打了一个冷颤。那么,她会不会正好成为他们兄弟之间的竞争品呢?就像两条狗争一根肉骨头一样?
她疲倦地抹了把脸,知道她所有的猜测,无论听来有多么合理,毕竟不过是猜测而已。而猜测是不会有用的——不管是用来解释她的问题,还是用来抚平她此刻所感觉到的创伤。
然而,无论她有多生伯渊的气,或着说,无论她对伯渊的感觉有多困惑,她仍然觉得自己对他有责任。不管怎么说,她都答应过林大夫要照顾他的呀!因此,等林大夫来看过伯渊以后,她仍然尽职地到楼下去和林大夫谈论他的病情。
“他复原得很快,”林大夫笑呵呵地说:“不会有问题的啦!那小子壮得跟牛一样。不过他还得再休息两三天。你会好好看着他吧?”
“如果他拒绝待在床上的话,我很怀疑有人能支使得了他。”雪岚干干地说。
林大夫忍不住笑了。“那倒是真的。不过他现在已经睡着了,暂时还用不着操这个心。我只希望他今天还肯乖乖地睡上一天就好了。好啦,看来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除非再有其他的变故,否则我看我是不用再来了。”
是不是乖乖地呆在床上,雪岚不得而知:但是伯渊确实整天都关在他自己房里,一步都不曾踏出房门。至于雪岚自己,则是尽可能地远离他的“势力范围”,能避开他就避开他。
晚餐过后,她蜷在图书室一角的沙发里看书,已经看得快要睡着了。她整天都觉得很累。
与其说是身上累,不如说是心上累。而这一整天的心事到得晚来,真真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她视而不见的盯著书看,直到老王清喉咙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才将她唤醒。
“纪小姐?”他迟疑地叫她。
“嗯?”她抬起头来,清醒了一些。
“对不起打扰,但是有你的电话——长途电话。”
“噢,谢谢你。她急忙站起身来,朝电话走去。会不是是妈妈打来的?“喂?”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她的眼睛惊讶地瞪大了:“仲杰?〕
“嗨,”他的声音轻快而明朗:“我心爱的姑娘今天过得好吗?”
“我很好。”她情不自禁地笑了。在伯渊引起的那种风暴之后,能感觉到一个人对自己的关怀、肯定和赞美,实在是一件窝心的事。“你呢?你怎么样?”
“很忙啊。”他笑着说,但是声音里有着掩不住的骄傲和得意。他开始说及他见了那些人,谈了多少生意等等。这就是仲杰的世界。经济和金钱的世界,充满了算计的世界,冷酷且无情的世界……一个对雪岚而言很不真实的世界。她心不在焉地听着,思绪再一次地游开,直到仲杰的话将她唤回了现实:“你一定觉得这些话很无聊了?对不起。”
“呃,不,我只是在想,这通电话可要害你破产了。”她轻快地说,把话题岔开了去。
“能听到你的声音,破产也值得。”他笑:“爸妈回来了没?”
“没。他们还要在溪头待好几天呢。”
“那我走了以后你都做了些什么?”
雪岚迟疑了一下,“呃——有件事你该知道……”她咬了咬下唇,不明所以地紧张起来:“伯渊回来了。昨天到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然后传来仲杰冷淡讥嘲的声音:“他回来作什么?没有陶片可以挖了是不是?”
“不是的,仲杰,他病了。”雪岚急切地说,很快地解释了一下那场意外:“事情就是这样。林大夫昨天到家里来看过他。今早他来了以后,告诉我们说,伯渊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那么现在谁在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