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每多听一次,我就多相信一点。’
〔有那么难相信吗?〕她困惑了。
一抹痛楚的神情掠过了他的脸。‘对我而言,是的。’他的声音黯哑。
雪岚突然明白了。‘因为你所爱的人都离开了你,是不是?’她怜惜地问。
他慢慢地点了点头。‘是的。’他说:〔如果你也离开了我,那我一定会受不了的。’
这句话使她惊跳。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怜惜,还有着向他保证一切的冲动;但伯渊已经自顾自地接了下去,而她只有生生地按捺下已到喉头的言语。‘我从来不曾恋爱过,’他缓缓地说:‘也许是半生都在和自己的生涯奋斗,也许是身在异国,遇到的人都不能贴心?总而言之,我从来不曾有过恋爱的感觉。我一直以为那种感情是小说家、诗人笔下过份夸张的想像,要不然的话,就是我自己的人格有着某方面的缺陷了。可是我遇到了你……’他深情地凝视着她,温柔地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长久以来的追寻结束了;我心中的空虚在那一刹那间填满了,我曾在诗里读过的感情浪潮般地冲过我全身……我那时就已知道,我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终生相守的伴侣。’
泪水涌上了雪岚的眼睛。即使是听到他亲口承认了他的感情,她仍然觉得这一切十分不可思议。‘我……我还以为你那时非常讨厌我。’她无力地说。
〔差远了。但那时并非我表白自己感情的时刻。因为我并不希望你因为无助或需要而来到我的身边,而是出于爱与选择。’
〔所以你把我的视力带回来给我。’她感动地说。
〔是的,结果好像也把仲杰带回了给你。’他闷闷地说。
雪岚不觉笑了。他好像还有一点吃醋?‘才没有呢。’她向他保证:〔我没法子不拿你和仲杰比较,结果他愈比愈差。〕
他握紧了她的手。〔我知道。〕他叹息着说:〔你记得我在医院时和你说的话吗?我说我看到你出现在急诊室门口的时候,从来不曾这样高兴过?你说你爱我,并且证明得如此彻底——你在风雨中追着我跑了几百里路,到了这个荒僻的村落里来,只因为你想见我……〕他低下头来,额头靠上了她的:〔我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待我?雪岚,在我这一生中,从没有人这般爱惜过我,看重过我……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我明白。〕她说,声音已经哽咽:〔伯渊,我会随你到天涯海角。〕
〔我也一样,雪岚,我也一样。〕他低语:‘因为我是如此的爱你,’低下头来,他深深地吻了她。
雪岚带着萝幻般的微笑迎着他,全然且欢然,再也没有一点保留。但是伯渊突然瑟缩了一下,抬起头来往后退开了一些。〔这些该死的伤!〕他咕嚷道:〔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居然连抱都没法子抱你一下!〕
他的样子好像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雪岚忍不住笑了,而后伯渊自己也笑了。〔好吧。〕他嘀咕道:〔反正我本来就打算等到洞房花烛夜的。你说怎么样,雪岚?我的伤要不了几天就会好的,所以我们一回台北就结婚好不好?〕
她含笑看他,眼神柔得要滴出水来。〔你说什么时候都好,伯渊,〕她温柔地道:〔反正我是你的人了。今生今世……〕
〔不,不是今生今世,〕他低下头来,再一次地吻了她:〔而是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多么美的誓言:雪岚微笑着,再一次融化在他醉得死人的温柔里。外头雨狂风急,但这小屋里好暖……一如他深情似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