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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绫甄笑道:“锅贴。”

  锅贴?那是什么?可以吃吗?方慕平与衣剑声对望一眼,筷子停留在半空中,迟迟不敢夹一块来吃,以免和肠胃过不去。

  绿波解释道:“都是我不好,不小心把面饽饽煮糊了,凉掉的饽饽皮黏成一团,再煮铁定无法下咽。午膳时间又迫在眉睫,来不及准备其他的共肴,幸亏墨痕声灵机一动,起油锅把冷掉的饽饽煎成双面微焦,比水煮的面饽饽好吃百倍呢!”

  方慕平被说得心动,夹一个锅贴尝尝,果真皮酥脆馅多汁,口感十分特殊,味道也好。

  他啧啧连声,赞道:“墨痕,你的手艺真不是盖的。”既然有慕平兄当烈士在先,衣剑声放胆大啖桌上美食,看来他艳福不浅,口福也不浅,墨痕学会了新把戏后,旧的并没有忘掉。

  绫甄险些爆笑出声,真是不虞之誉啊!她这辈子不乏受人赞美的机会,仙叔公说她是天生的怪物,背起书来一目十行,考起试来如有神助,就是从来没有人说过她“手艺真不是盖的”。

  她和语眉自比为君子,当然要远庖厨了。她是吃速食包和生菜沙拉长大的,不沾鸡鸭鱼肉,更别谈料理一桌好菜了。

  好在福婶曾经教她锅贴的作法,虽然她十成中学不上三成,但是一来雪泥已将内馅调味配味,二来绿波已经煮好饽饽,她所要做的只是倒点油在锅子里,把煮熟的饽饽煎一煎,一盘香喷喷的锅贴就出炉了。

  “其实,这不是我发明的吃法。”绫甄笑着解释。

  “真的吗?我只吃过汤饽饽,从来没听说过面饽饽还有干煎的。”方慕平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好怀念笑着跟他谈论食谱的墨痕。

  因为你早生慈禧太后几百年啊!绫甄笑道:“从前,有一位富有的官太太,她最喜欢吃饽饽,随时肚子饿了,膳房就要奉上盘热腾腾的饽饽来祭她的五脏庙,否则就把掌膳房的奴才一古脑儿全砍头。”

  绿波嚷道:“怎么可能?杀人是死罪啊!”

  冒犯龙颜才是死罪呢!绫甄不理绿波,继续说道:“可是,这位官太太嘴刁得很,饽饽一旦凉了就不肯吃,所以膳房就一天到晚不停的煮饽饽,并且把凉的饽饽撤走,全部丢掉。”

  方慕平叹道:“太浪费了。”

  绫甄一笑,颇有同感,“有一天,官太太到后花园散步,忽然闻到一阵阵食物香味,她好奇心起,步出园外一探究竟,原来是一群乞丐在煮食一锅东西,她夹起一个尝尝,只见面皮煎得金黄,状似饽饽,但是皮却不完整。乞丐们说:这是到她家膳房外拾得丢弃的饽饽,因为凉掉了皮黏在一起,分开时扯破了不容易用水煮,便用油煎食之。

  绿波用手呵绫甄痒,嚷道:“好啊!墨痕,你煮叫花子吃的东西喂我们。”

  绫甄在她额上扣了一下,训道:“乞丐不是人吗?人不分男女、宗教、种族、阶级、党派,都是有尊严的。”

  绿波呆呆地瞧着绫甄,二十世纪立宪主义的核心精神,显然不是十三世纪的小丫环片刻之间能够消化的。

  衣剑声把绫甄拉到旁边,笑着确认,“墨痕,你不想去方家,对不对?”

  绫甄歉然地望着方慕平,点点头,“没错,我不能跟方公子回去。”

  在厨房,她一面煎着锅贴,一面套绿波话。其实她根本用不着套话,绿波快人快语,有问必答,所以绿波已经把墨痕三言两语可以说完的一生,倒背如流,如数家珍,当然也知道方公子要带墨痕回家一事。

  方慕平强笑道:“那愚兄何时上‘观语堂’给两位贺喜啊?”

  绫甄愕然,反问道:“什么‘观语堂’,在哪儿?”

  衣剑声握住她的手不放,说道:“‘观语堂’是顾伯伯自建的屋舍,在终南山脚。那儿风光明媚,山温水暖,你就不会再受寒了。”

  终南山?绿波说这里是涿洲,古代交通不发达,一南一北,关山阻隔,岂是数日之间能够往返?何况她还要找窦娥呢!

  绫甄摇头说道:“我也不要去终南山。”

  出尔反尔!衣剑声大怒,孔夫子说得没错,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难道墨痕情没转移,是声弟一相情愿?方慕平怦怦心跳,他死心得太早了,墨痕这么幽闲贞静,怎么可以背弃誓言呢?他不该对她失去信心呵!

  看到衣剑声勃然大怒的神情,方慕平下令道:“绿波,你先下去。晴妹,你也回‘白云坞’歇息吧!”

  绿波孩子性,怎么肯放过现在的好戏不看?她不依地嚷着,“方公子,我和墨痕是一体的,她走我才要走。”

  那是什么话,这丫环夹缠不清。不只是衣剑声这么认为,方慕平也对绿波有同样的观感。

  方慕平用难得一见的严峻口吻道:“都下去。”

  绿波小嘴微噘,施施然离开。上官晴还没从差点破相的阴影中回复,呆头呆脑的也跟着往外走。

  方慕平看到衣剑声的手还搁在墨痕腰间,心中醋意顿生。他走上前对衣剑声说:“声弟,墨痕的事,等大人回来再商量。男女授亲不亲,你放尊重一点。”说到最后,他语气已甚不客气。

  衣剑声不但不听,反而把绫甄往他身后带。礼法算哪根葱?就算对不起全世界的人,他也绝不拱手将墨痕还给慕平兄。

  方慕平脾气再好,这时候也火了。他伸指向衣剑声胸前的“膻中”、“气海”两穴点去,志在逼衣剑声放开绫甄,不在放手一搏。

  般若指!

  衣剑声放开绫甄,以手代剑,回了一招“雁渡平沙”。内力到了高深处,飞花摘叶都可伤人,何况他一双长期在朱砂中淬练的铁掌。

  慕平兄和他的功力在伯仲之间,墨痕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稍有不慎,遭殃的一定是她,所以衣剑声不敢亮出宝剑。

  绫甄想阻止两人大动干戈,可是她要真有那个能耐,“明日帝国”就轮不到杨紫琼当女打仔了。

  蚍蜉撼树、螳臂挡车的蠢事,她可不干,所幸,她有一根媲美张仪的舌头,只要舌在,一切就有转圜的可能。

  绫甄笑笑,闲闲的说:“要我去‘观语堂’,也不是不可以……”

  衣剑声使了一半的劈掌,瞬间停格在半空,他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慕平见好就收,结束了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

  直等到周遭罡气散尽,一手拉着方慕平,一手拉着衣剑声,款款说道:“你们疯了不成?为了个丫环拼个你死我活,值得吗?”

  看到他们脸上一致露出“值得啊!为什么不值得?”的神情,绫甄真想一人一巴掌,打醒这两个陷溺在情海中不可自拔的痴心汉。

  叹了口气,她继续说道:“不论未来是到方家庄或‘观语堂’,我有一个末了的心愿必须先完成。”

  方慕平与衣剑声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心愿?”

  绫甄说道:“我想找一个人。”

  方慕平才要问谁,一个疾逾星火的人影冲进“栖云阁”,是总管刘贵。

  刘贵气喘吁吁,连声催促道:“两个公子,快到议事厅吧!”

  方慕平心下一凛,贵叔很少这么慌张,“什么事?”

  刘贵说道:“出了一椿离奇命案,府衙太守找不出原凶,束手无策,前来请求大人协助,但大人不在,两位公子快去议事厅吧!”

  命案?绫甄的眼睛亮起来,真是职业病啊!她把要找窦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满心只想跟去大厅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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