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去的!”阿瞳理直气壮地说。她方才就在想,唐浩群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早已等得一肚子火,又见到葛雪贞,她的脾气又来了,对着葛雪贞大吼大叫。“你干么老黏着浩群哥?”
“阿瞳——”浩群凶她。“你如果要去双圣就快换衣服,要不然我和雪贞去好了。”
“你怎么这样?”阿瞳气得跺脚。“让我等那么久就算了,还硬要把她也带去,我才不要她跟呢——”
“那你就一个人待在家好了。”他板起面孔,懒得应付她的任性,拉着雪贞即往外走。
阿瞳气得跳脚,在他们身后嚷。“去去去!谁希罕你,王八蛋!幞什么幞,我自己也可以去吃,不用你陪,笨蛋!”
阿瞳气红了眼,沮丧地往沙发一倒,眼泪不听话地流出来。
猫咪识相地跳到她身上磨蹭着,好似在安慰她。
“‘乐乐’——”
阿瞳将猫咪抱进怀里,呜咽着。“还是你最好、那个死唐浩群——我不要理他了!等他回来我再也不跟他说话,闷死那个死王八蛋。”
是吗?
谁都知道阿瞳这句话多没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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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阿瞳一如往常的和唐家的人围坐在饭厅吃饭,气氛好不热闹。
方才离席去接电话的唐母踅回饭厅。
“阿瞳——”她脸色极为苍白。“阿瞳,你爸爸赶去机场时出了车祸——”
喧哗闹声登时全静下。
阿瞳睁着一双眼,讷讷地瞪着唐母,仿佛仍未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唐母红了眼眶,再说了一次。
“阿瞳,你爸爸——刚刚去世了。”
阿瞳手一挥,微笑道:“别胡说了,他后天就要到台湾来,开什么玩笑呀!老爸准是跟我闹的。他——”
“阿瞳。”唐浩群突然站起,手一伸将阿瞳揽进怀里,怕她承受不住而歇斯底里。
芙蓉过去拉她母亲坐下。唐母受了极大的打击,身子微微颤抖着。
阿瞳的视线越过唐浩群的肩,见唐母落下豆大的泪珠。她撑大眼,明白了这不是一个玩笑,她害怕地抓住唐浩群的身子,仰起脸望着他。
“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唐浩群不回答,只是心疼地望向她。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用力摇晃他。“你说话呀?我一定是在作梦,这是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不可能、不可能——”她尖叫起来。
“嘘——阿瞳。”他安抚她,轻拍着她的背要她稳定下来。
但她却在他怀里挣扎、捶打,一会儿忽然猛地抱住他。
“我爸死了、我爸死了、他答应要帮我过生日的!”她终于放声痛哭,明白了这是个残酷的事实。
唐浩群一直陪着她。他紧紧地搂住她,任她发泄。
直到阿瞳哭尽所有的泪,用尽所有的力气。
忽地眼前一黑,身子一瘫,晕了过去。跌进无止无尽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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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唐父赶返家中,和唐母谈论了一番,也和美国那头的康太太通过电话。
然后他告诉芙蓉和浩群;康家后天将派人来接阿瞳返美参加丧礼,一星期后再送她回来。
“我陪阿瞳过去。”浩群说道。
但芙蓉反对。“不行,你还没当兵,不能出国;我和阿瞳去好了。”
“你们都不必去。”唐父打断两人说道。“康家有他们的规矩,人家已经专程派人来接了,我们只要在台湾等阿瞳回来,去了反而给人添麻烦。”
唐母在一旁叹气道:“怎么突然发生这种事?阿瞳就只剩这个亲生父亲。”说着,她眼泪又掉了下来。“阿瞳还兴冲冲等她父亲给她庆生日呢!”
“这孩子什么都有,偏偏缺了爸妈——”唐父摇头叹息。
唐家的人都在为阿瞳的不幸遭遇而难过。
楼上,让医生打了镇静剂的阿瞳却不知道这些,因为她睡得昏昏沉沉。
直到有人摇醒她。
她挣扎了一会儿才睁开眼。
月光下,她看见一身黑色西装的父亲伫立在床前,对她微笑。
“爸……”她轻声喊。
他慈祥地伸手揉揉她汗湿的额头。
阿瞳满足地笑了。“我就知道,爸!我就知道你没死——”
她父亲含笑俯视她。
阿瞳想拥住父亲,却惊觉身子如千斤重,又沉又麻。
她焦急无助地对着爸爸嚷。“爸,快拉我起来,我爬不起来哪!”
他却一动也没动,脸上依然挂着那抹微笑。
阿瞳挣扎着,急得满身是汗。
“爸,快帮我呀!爸——”
父亲终于开口了。“阿瞳,你要自己爬起来。”
“爸,你再不拉我,我要生气喽!”她嘟起嘴。
她知道她父亲一向怕她生气。
但这回,他对她的威胁却无动于衷,只轻轻说了句。“阿瞳,生日快乐——”
然后丢下她,转身往门外走去。
“爸——”阿瞳嚷。“爸,不要丢下我!”
“阿瞳,阿瞳!”
突然间,有人按住了她。
猛地,她眼一睁开,这才真正醒过来。眼前是一脸担忧的唐浩群。
他焦急地拭去她额上频频渗出的汗水。
她急速坐起,茫然地瞪着昏暗的房间,也不说话,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
这样安静、憔悴、失魂落魄的袁芯瞳令唐浩群觉得好陌生。
“阿瞳——”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正冒着冷汗,又湿又冰。
“阿瞳,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她神情恍惚地说:“爸爸来看我了,他来祝我生日快乐。”
“阿瞳——”唐浩群很担心她。
阿瞳哽咽说了一句。“爸爸死了,再也没有人保护我了。”
唐浩群伸手揽住她瘦弱的身子,紧紧按住她的双手,向她保证。“阿瞳,你别怕,我来保护你,你放心,谁都不能欺负你。”
“真的?”她怕他只是敷衍她。
“是真的。”唐浩群再一次抱紧阿瞳。
见她憔悴伤心的面容,他的心也跟着疼了。
“我会永远保护你——”他在她耳畔承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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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夫人派了两名男子来接袁芯瞳。
一早,芙蓉接到电话通知,即仔仔细细地帮阿瞳打点好行李。
这本是佣人的工作,但芙蓉坚持亲自打理才放心。
阿瞳这天已不再哭泣,只是相当沉默安静。穿了一身黑衣黑裤的芯瞳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她静静坐在沙发上等着人来接她去美国,像一只易碎的瓷娃娃。
唐浩群则默默坐在一旁陪伴着她。
阿瞳终于要上车了,唐母舍不得地抱了抱她。吴妈也心疼这个小小姐,特别做了一袋点心给她。
然后康家的人领她上了车。
车子终于启动,驶离了唐家。
“她看起来简直还是个孩子呢!个头那么小——”唐母红着眼,望着那远去的车子。
“是啊是啊,教人真不放心。”吴妈也舍不得芯瞳。
唐浩群仍一直静静地不说话。他的眼睛紧紧地追随着那辆车。
车子在街角将消失前,他看见阿瞳转过身来,透过窗玻璃,忧伤地望着他。
她抿着嘴,没来得及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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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飞了十二个小时,飞机才降落纽约。
阿瞳从未合过眼。长途的飞行令她神色更显憔悴。
她未得休息,即被塞进一辆大礼车,送往市中心气派豪华的康氏大楼。
她从没见过她父亲的企业,也不感兴趣。
她被人带到顶楼,然后送进一间套房。
“小姐,请先在这休息。”
阿瞳一个人讷讷地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环顾着陈设单调宛如办公厅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