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但没滚,反而突地伸手摘下她的墨镜,她没来的及阻止,惊呼一声退了一步。
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又肿又青的左眼,旁边还有干了血迹的伤口。
展辛纯回避着他的凝视,咬牙切齿道:“你看够了吧?满意了吧?你可以出去了!请你出去!”该死的,他再这样看着她,她可能要忍不住哭了。
“他打了你!”他绕过桌子,走向她。
“不关你的事。”
他抓住她双臂,好近好近地凝视她,而她就是偏过头挣扎着不看他。
“你快放开我!”
“为什么?”他紧紧地,不甘心地抓着她,逼的她不得不正视那对恨恨地褐眸。“为什么你宁愿待在一个打你、骂你,不懂得疼惜你的男人身旁来虐待自己,也不肯给我个机会去爱你?你为什么不离开他?你为什么这么傻、这么笨?”
他不满又愤怒地指控,教她一下子竟答不出话。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藏着深切的痛苦和委曲。她傻愣愣地仰着脸凝视着他好一会,才轻轻地说:“你没听人家说,笨了一次,就只好笨下去了。我是傻,所以你别管我了!”
“你大可不必这样!他不懂得珍惜你,不懂你的重感情,不懂你的好,可我懂!我可以疼你,宠你,珍惜你。你为何不放弃他。他这样打你,根本不是人,是畜牲!他──”
他没来得及说完,因为辛纯突地一把抱住他,脸埋进他胸膛放声痛哭了起来。
他愕然地瞪着她头抖的双肩,那痛苦的啜泣声教他的心都碎了。他紧紧地,保护性地搂住她的身子。她是那样的弱质纤纤,竟还有人下得了手欺负她!
她以为她可以永远地忍住泪水,但最终还是止不住地崩泄!在他温暖的怀里,她竟哭的更凶,却也哭的痛快──埋在那片热流里,她缓缓叹息着。
“我和他之间,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我欠他的,你别问我为什么,别再问了,只会使我痛苦而已──爱上了我是不会有结果的,你放弃吧!放弃吧!”
她说的痛苦,他听的却是痛彻心肺。
也许他该辞掉工作。
否则你明知你爱着她,为她心动,怎有办法装作没看见?怎办得到?
O。O。O。
晚上,展辛纯待在女儿的房间,凝视着女儿天真的睡容,轻轻地叹息。
方盛平今晚醉的更凶了,她任他一个人在客厅里闹,任他去叫嚣,就是不去理他!她说故事给女儿听,直到她沉沉地睡去。她今天说了个青蛙变王子的故事;但她想,也许下次也要说个王子变青蛙的故事给女儿听。
她想带小茹走,若他再这样吸毒下去;这对女儿很不好的。
可是,她不能带着小茹投奔娘家。当初她为盛平而离家,现在哪还有脸回去住?当然,她也没有钱再去租个房子。
难道就这么下去吗?这么耗下去?
她坐在那儿,一次又一次地眺望着窗头。
窗儿没关,可她为什么有那种快窒息了的感觉?
她多希望自己此刻化身成鸟儿,就这么飞出窗,不回头。
当然──她只是想想罢了。
O。O。O。
“骗人,妖怪哪有那么恐怖又那么坏的?”坐在沙发上,倚在展文锋怀里的施燕燕指着电视嚷着。他们正看着好几年前的老片──倩女幽魂。里头的树妖老怪正在吃人。“而且,妖可不一定都吃人的,你知道吗?”
他没答,只是笑着往她嘴里塞进一块小饼干。
她咬了咬吞下,“你不信吗?”
“难道妖怪还有好的啊?一定全都是一副坏心样,一口就把你吃掉,卡滋卡滋地──”他吓唬她地两手高举着活似要剥下她的皮似地。没想到她脸一沉坐了起来。他坐直了身子望着她,怎么了?”
“我说妖不会吃人的!”
“老天──”他失笑地伸手又把她拉进怀里,“好、好、好、不吃人!只是电影嘛,何必这么认真?!更何况这是什么时代了,才不会有妖怪呢!”
“这可不一定。”她斜睨他一眼。他若知道他正跟一只千年猫妖说话,不知还会不会搂她这么紧?“假如──”她爬到他身上,腻着他问:“假如我是一只妖,你还会不会爱我?”她一脸认真地俯视着他问。
他一副严肃地看着她,然后缓缓道:“那得要看你是什么妖了,如果是猪妖,狼妖,人妖──恶……我可不要!”说完,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眯起眼瞪着他,“我是很认真的问,你真讨厌唉!”
一见她又要生气了,他收起笑。
“好、好、好,不管你是什么妖,我就是爱你,施燕燕,我爱你!OK?”
“嗳!”她吐了口气,“算了,白问!”
施燕燕、施燕燕!她不是他口里的那个女人,而他爱的也只是那个女人罢了。她沮丧地往后一躺,难道她要瞒他一辈子吗?”
“怎么?”他凑身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又生气啦?难怪人家说孕妇最会生气了。一点也没错──”
“我只是在想……”她瞪着天花板,“你喜欢我什么呢?是喜欢五年前车祸前的我,还是比较喜欢康复后的我?”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老实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能说我爱你。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不论发生什么事?”她轻轻地问,见他很执着地点了点头。
“不论发生什么事──”
“好,那么你听好……”她坐直了身子,清清喉咙,然后很严肃地望着他道:“我爱你。”
“我知道,你说过的。”他握住她的手,“可是我不在乎多听几次──”
“不,我是第一次如此对你说,你要记着。”
他很缓很轻的笑了,然后在她颊边吻了一下。
寒冷的冬夜,再没有比和心爱的妻子共度更感温馨的事了。
O。O。O。
这个假日的下午,难得的出了太阳,因此东区逛街的人潮更加拥挤了起来。
展文锋双手插入裤袋里扬着嘴角,微笑地望着妻子。
她穿着一套纯白色绵质洋装,又长又松的发丝披散在胸前和肩后,她站在纺织精品店内,美丽的脸庞轻轻低着泛着红晕,又大又亮的眼睛正专注地读着手上翻着的针织教科书。
和她一样一袭白洋装的女儿站在她身边,伸手拉了拉妈妈的裙摆,小声嚷着:“还是算了啦!妈妈。”她稚嫩的声音建议着,“你上次也学了做菜,结果难吃死了。我吃了还拉肚子哩!”
“哪那么夸张?”施燕燕瞪了女儿一眼,“是你自己不知乱吃了什么,少怪到我头上。何况──”她浅浅一笑,注视着手里的书,“何况我不过是想学着编围巾给你和爸爸。这和煮菜是两回事!”
“妈妈那么笨,编的成吗?”
“喂──”她戳了一下女儿的额,“你少扯你妈后腿好吗?你奶奶会,你妈妈当然也会──”她掉过头去,挥手要展文锋过来。
他走了过来,望着她们两人;“你们母女俩到底想干嘛?”他见施燕燕挽起他的手,朝他面前的架上指了指。
那架上堆放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毛线球。
他听见她轻轻地笑着说:“快挑吧!挑你喜欢的颜色。”
“干嘛?”他不懂。
小燕戳了戳爸爸的腿:“妈妈要做围巾啦!”
“真的?”他笑着斜睨她一眼。
“没错。”她自信满满地昂着下巴道:“我要让你妈妈知道我是个全能的好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