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把扇子,嫌恶地当空挥呀挥,原来的翩翩风度全教一只蚊子给毁了。
“那个谁,还不快来帮忙赶蚊子?”黑眸睐住旁边盯着食物流口水的那群人。
“喔……公……公子,小瓜帮您赶蚊子。”一个跑过来。
“公子,小叶帮您捉蚊子。”一个挨过来。
“公子,小花帮您拍蚊子。”一个挤过来。
“公子,我帮您……”
瓜叶花?“慢点!你怎么不说你的名字?”对着最后赖过来的人,他问。
身旁这一家四姊妹,全是这镇里的镇民送进来的,说是要服侍他。
光这几个月,被推进来的女人就不知道有几个,摆明了是想讨好他,但是怎么看都俗不可耐,连名字都取成这样,土包子真个土包子,和城里的女人一点都比不得。
不过看来看去,这四个姊妹中似乎是最小的这个最美……美是谈不上啦,起码皮肉白了些。
他牵住她的手,微笑。
“我……我的名字不好听。”年纪最小的这个慢慢挨到男子身边。
“哈,瓜叶花都拿来当名字了,还有什么更不好听的?说!”
“我……”
“快说!”
“我叫小根。”她羞怯地低着头。
根?男子瞪大眼,自躺椅上坐起,“哪个根?”
“就……就很小根的根。”
“啊哈哈哈哈哈──”
小根一答完名字,另外三名姊妹立即哈哈大笑,嘴巴张得像碗大,身上特意打点过的花衣裳更随着她们的大动作摇摆起来,让人眼花撩乱。
“别笑啦!”男子喝道。
但她们却笑得不能遏止,甚至还互相拍打起对方,看得男子满脸乌云。
他只得捉着比较文静的老四,温柔的问:“不理你那些粗鲁的姊姊,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叫小根?这名字很像男人欸。”
他盯住小根羞红的脸蛋儿,又拾起一只小手亲了亲。嗯……好香,她的小嘴儿一定更香。
“那……那是因为……”小根羞得答不出完整的话。
“你别窘,快告诉我,我不会笑你的,嗯?”男人哄着。
“那是因为他不是女人啦!”再也忍不住,三姊妹之一笑着开口。
不是女人?男子惊得将手一放。
“他是带把的!”三姊妹之二说。
带把的?男子捂住嘴。
“呵呵呵呵,就是男人啦,他是我小弟不是我小妹,我爹觉得他比咱三姊妹都要细皮嫩肉,所以要他扮了女装一起进来,还说公子您可以多一个选择。”
岂只细皮嫩肉,这个老四……
盯住那男扮女却看不出来是男人的老四,男子不由得一阵恶心。
“你……你们全下去,下去!”好恶心,居然叫个男人扮女人!
一听,那适才还受宠的老四也慌了,这下什么都没拿到就给轰回家,他那穷到快发疯的爹可是会给棍子吃的。
“公……公子,我虽然是男的,但是长得却比我那些丑姊姊好,您──”
“喂,谁是丑姊姊!欠揍是吗?”
老四的无心之过引起姊姊们不满,霎时,四姊弟吵闹成一团,让男子更加不耐烦。
“出去!全都出去!下次再来我就一人一腿踹出去了!”这边赶人,他回过头又对着内院喊:“嬷嬷,嬷嬷──”
◆◆◆
铁娃伏在高墙上,静静地看着园里吵闹的一切,目不转睛。
她看着那身穿绫罗绸缎的男子和住在镇东边的蔡家四姊弟打情骂俏,也看着那男子终于发现其中一个是蔡家男丁,而将人全都赶出园子的混乱场景。
最后,还看着一名妇人匆匆由灶房赶来,只因男子拉开了嗓门叫她。
也许是蔡家小弟给了这男子太大的惊吓,所以自蔡家四姊弟离去之后,他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更后头他居然开始摔桌上的食物,直到那妇人出声制止他。
不过说也奇怪,这妇人看来看去应该也只是这园子里的仆役之一,但她说的话,那男子竟是听进了耳里。
霎时,他不再摔东西,反倒乖乖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掩面呜咽。
他脆弱地抽泣着,而妇人则温柔地拍着他的背,给予安慰,那模样就好似个娘与娃儿。
娘……
“呃!”看到这里,铁娃居然打了个酒嗝,她赶忙捂住嘴巴,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
他们……他们没听到吧?
盯了好半晌,园内人没有异样,她这才松了口气。
跟着,她抬起手上那壶自傍晚时分就一直拿在手上的梨酒,看了好久,最后又将壶口对着小嘴,喝了剩下的半壶。
暖意入喉且下了胃,而后醉意由胃上了眼睛又上了脑子,抬眼看着高空上的圆圆月娘,它……不但变成了两个,而且还会笑,那笑,就好象那傻子……
傻子?
铁娃皱起了眉头,纳闷脑海里居然浮现那张笑脸。而想到那张脸,她就又想起那张马皮的骚味。
抓抓抓,抓抓抓,忍不住,她当下又抓起了痒。
“呵呵,对不住。”
“啥?”忽来的人声让铁娃骇了一大跳,她往右肩的方向看去,居然就看见仇星端坐在墙的另一端。
“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不喜欢马,还害你起了疹子。”仇星说。
“你……”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叫仇──”话未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又说错答案,是以改答:“你要问我什么?”
隐身于树木后头,仇星没有被发现的疑虑,他眯着眼笑,柔和的月光下,他的笑容更显温文。
“你鬼鬼祟祟地跟踪我!”铁娃一边看他,一边注意园子里的人,确定没被发现。
跟踪?“我……我是跟着你,但是我没有鬼鬼祟祟,我还一边跟,一边喊你。”
一边跟一边喊?有吗?她怎么没听到?她没听到,那就是他鬼鬼祟祟!
“反正你就是跟踪我!你作啥跟踪我?”趴着的姿势维持太久,她坐了起来,但又怕坐得太高,会被园里的人发现,所以她又半趴了下来。
眼前铁娃的姿势,俨然是半挂在墙上的。
“其实是……这个。”仇星把手上的东西往明亮的地方一送。
“不会吧!”那碗饭他还拿在手上?
“虽然已经凉了,不过还是很好吃的,你要不要现在吃掉它?”说着说着,他靠了过来。
“你你你……不要过来!”不知道是否鼻子太灵,现在只要他一靠近,她就会嗅到那股马骚味儿。
“夜凉了,在这里坐太久会着凉。”他又靠近了些,探出手。
“别碰我!”铁娃嫌恶他,所以又往后退。
“不行呀,我走了你怎么办?”她一边说话还一边往下滑,难道她自己都没发现?现在她只剩一条腿和一只手挂在墙上,再退就要摔进园子里了。
“什么怎么办?你想管我不成,连我爹都不管我的!”
仇星抓抓头,颇感为难,不得已只好在她面前伸出三根指头,“我走可以,但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多少?”
铁大叔刚刚才跟他说过,要想知道铁娃醉不醉,不能只看外表,而要伸出三根指头。
“我爹教你的,是不是?”铁娃呿了声。
“对啊。”看着铁娃攀在墙上的手,手指头一根一根松去却不自觉,仇星不禁捏把冷汗。
“呵!想诓我,门……门都没有!”她只剩一根小指和一条腿搭在墙上。
三根指头来到她眼前,“这是多少?快!”
铁娃翻了个白眼,“二啦!老想诓我……”
飕!
小指松去,腿也滑开,铁娃笔直地掉下了高墙,幸好仇星已经知道她醉了,所以一个翻跃,比那一瞬间就不省人事的铁娃更早落地,并且把她抱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