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那当然!阿公到现在还是每天下田,当然要健健康康的。”
“阿臻,你们辛苦啦!吃过午饭了吗?”说话的是身材福泰、蓬鬈的短发搭着张和蔼可亲的脸孔的曹绫,她心疼女儿独自扶养两个孙女的辛苦,每回见女儿回来总要拉着女儿的手,好好审视她是不是又瘦了。
“还没呢,她们俩大概饿坏了,还有东西吃吗?”颜允臻笑问。不忘和其它人一一招呼。
“有有有!我做了一大堆吃的在厨房,就怕没人帮忙吃!”曹绫拍拍女儿的手。“有你爱吃的三杯鸡、小洁爱吃的菠萝苦瓜鸡,当然也有小纯爱吃的‘阿妈独家自制无敌大肉粽’。”学着大孙女的口吻,曹绫笑眯了眼。这可是大孙女特地为她亲手做的肉粽取的名字呢!
“哇,太爱阿妈了!”孙华纯见风转舵忙腻到曹绫身侧,挽着外婆的手臂。
“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呵呵呵,因为我的心是偏的嘛。”六十好几的曹绫,还是像年轻时爱开玩笑,也就是因为她有着风趣幽默的个性,才让那些进了门的媳妇儿都抢着讨她欢心,一家子和乐融融。
唯有孙华洁听到食物引诱不为所动,还是赖在外公身边不走。
“阿公你看,我对你最死忠了,不会听到吃的就背弃你。”她正经八百地比出一根手指头。
“没错没错!”颜汉胜满意而赞许地点头。“也不枉费阿公最疼你了。”
第四章
相对于颜家浩浩荡荡办了流水席,邀请邻居街坊一起欢庆颜汉胜七十大寿的热闹景象,吴大豪望着他唯一的儿子和唯一的女儿;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人家说多子多孙多福寿不是没有道理,打从他老婆去世后,他一直怨叹年轻时没多生几个小孩,现在才只能不断后悔。
“爸,您怎么了?快吹蜡烛啊!”吴柏美热络地说着。在高雄念医专的她,可是特地排除万难回家来替父亲庆生的。
吴大豪虽是照作了,但表情还是闷闷不乐。
“爸,您不是最喜欢吃冰淇淋蛋糕吗?来,我切一块最大块的给您。”孝顺的她忙不迭将蜡烛拿下。
“唉……”他叹气叹得更大声了。
“哥,你讲句话嘛!干么闷不吭声。”知道父亲的叹息是冲着大哥而来,吴柏美顺水推舟地把矛头转向他。
“要我讲什么?”吴柏彦拧眉。
“你可以讲讲你跟诗晴姊几时要结婚、几时要生小孩这样的话……”呃--她说错了什么吗?突然发现大哥瞪着她的表情好吓人哪!
“吴柏美,吃你的冰淇淋!”他老大不爽地咬牙。
“我已经不指望他了,何况这个杜诗晴我怎么看都不顺眼,要是他娶了这样的女人进门,只会让我更加心烦而已。”吴大豪冷言冷语地说。
“爸,别说这些了,今天是您的生日,那些事就别去想了。”吴柏美陪笑地哄着父亲,不希望欢乐气氛被破坏。
“我怎么能不想,你们瞧瞧这屋子这么大间,就只住了我这个糟老头,我比那些住在安老院的老头还要悲惨,连想找个人说句话都没办法。”
“呃……爸……您不是糟老头啦。”面对父亲闹别扭的举动,吴柏美不知如何是好。“而且……而且我还在念书嘛,等我毕业后就会搬回来陪您的。”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爸……”吴柏美用眼角瞟着哥哥,暗示他赶快说点话。
“爸,您是急着想抱孙对吧?”摊开手,吴柏彦无奈地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可没这样说。”吴大豪用鼻孔一哼。
“我也很想快点让您抱孙,不过,显然您又有得等了。”
“为什么?”这句疑问发自吴柏美的口中。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自暴自弃地俯首招认。“因为我和诗晴已经分手了。”
“什么?!”她瞠大眼珠再吃惊不过。“分手?你和她分手?为什么?你们都在一起两年,一度还论及婚嫁,为什么突然间就分手?”
吴大豪也是十分错愕,但他的反应平静得多。“分了也好,我本来就不希望你和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
“爸,我会和她分手不是因为您,只是纯粹因为我和她个性不合罢了。”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分了就分了,你不要过些日子又跟我说你们复合了。”
“不可能的,我和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复合了。”他肯定地摇头。
“爸,那您想抱孙的愿望不就暂时无法实现了?”吴柏美倒不讨厌杜诗晴,也许是因为她周遭有许多朋友也是这种刁蛮个性,懂得相处便不会被咬得一身伤。
“算了,我本来就不敢奢望,你哥要是能在三十五岁前结婚,我就阿弥陀佛了。”吴大豪看破地道。
“哥现在也才二十八,您给的时限太长了啦!”
“不说了,冰淇淋快溶了。”摇着头,吴大豪不想再提这件事。
“噢……”
吴柏彦同样没那个心思吃蛋糕,只是用叉子一直戳着要溶不溶的冰淇淋;心里烦躁极了。
唉--真是心事谁人知!
又过了堂让人不断“钓鱼”的经济课。
揉揉惺忪睡眼,孙华洁张大嘴打了个很不雅观的呵欠。
“呼,又混了一节课。”
捶捶颈肩酸痛处,她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课本文具,起身时欲走,看到上回那位借她面纸的女同学还坐在位置上,望着窗外发着呆。
她直觉地翻找包包,掏出一包面纸,走过去放到对方桌上。
“上回谢谢你,这是还你的面纸。”
杜诗晴态度冷淡地瞥了面纸一眼,完全没有抬脸看她的意思。“嗯。”
“呃……那……那就这样了,掰掰。”她自讨没趣地转身离开,觉得自己真是遇到了个大怪人。
走没两步,手机隔着包包振动起来,她心下微惊,匆促接起。
“……喂?哪位?”
“谢天谢地,你总算开机了。”
“怎么又是你!”她气唬唬地。
“那天话还没说完你就走掉,我当然得再打给你。”
“你真的很无聊,我要挂电话了。”来到长廊,她放慢脚步走着。
“也好,那我们见面再聊?”
“不要!”
“我在校门口等你。”说罢立刻挂断,不给她有反对的机会。
“可恶!”嘴巴说着可恶,心脏却狠狠鼓噪起来,她根本不能否认自己的情绪深受他的牵引与波动。要下,她也不会开机了。
“唉……去就去,就不信你还敢放我鸽子!”
还没出校门,她已经看到他的车停在路边。
她不是故意记住他车子的外观,而是因为他这样的车款很少见,所以看了一次就很难忘记。
但--人呢?
怀抱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她不自觉地边走边东张西望,心想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吧!看到了车子却等不到人。正这么想,有个熟悉的身影越过斑马线朝她跑来。
“嗨!我在这里!”他微笑着挥手打招呼,不一会儿已经来到她面前。
再见到她,她仅是垂下脸淡淡地“嗯”了一声。
“等很久了吗?”
“没有。”
“那就好,我真怕你这回一出来没看到我就走了。”
“我是很有耐心的,才不像你那么无耻、放别人鸽子。”她气恼地斜瞪他。
“那么我要好好感谢你对我的绝佳耐心了。”
今天的他穿着深咖啡色牛皮翻毛领外套、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及土黄色皮靴,随意拨齐的头发让他看来性格又深具魅力,当他专注地笑望自己,她会不由自主地红了双颊,两手在身前不断扭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