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都不想再看到……
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撇开脸,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哪!
猝不及防地,屠烈突然握住她巧琢的下巴,转过她的脸和他面对面。
常家宝反应不过来,只能一脸呆然的看着他。
粗糙的姆指腹来回摩挲着水润的下唇瓣,猛地,一阵热热麻麻的感觉在唇心漫开……
他、他……他是不是正在靠近她?突然间,有叫热气拂过双唇,谁可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开心点,嗯?”他说,边宠溺的捏了下下颚。说罢,拍拍她的脸,像是哄小孩般。
什么?就这样?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呀?
“不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淳厚的声音惊回她的神志。
他说什么?常家宝愣愕的看着屠烈收回面碗,再朝她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她这才发觉——
天啊,原来,是她自己先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的!
轰——起火啦——她的脸烧了起来。
***
灶房
屠烈高大的身躯倾靠在灶边,一手扶着左肩,边粗喘着气,斗大的汗珠淌湿了一身藏青色衣袍。
“少当家,你怎么在这?”负责伙食的阿昆来到灶房准备清洗一天使用下来的锅碗瓢盆,怎知一进来,就看到屠烈倚在灶边,一副难受的模样。
“你要不要紧。我去叫人来。”
“回来!”屠烈叫住他。“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来过灶房。”
阿昆一脸茫然,搔了搔头,小声说:“夫人不是不许你下床吗?少当家你身上又有伤……”
屠烈硬是撑起身体站稳,像个无事人似的。“我肚子饿,来找东西吃。”他随口诌了个理由。
“哦,那好,我马上替少当家下碗面。”
屠烈赶紧再叫住他。“不必麻烦了。我这会儿又不饿了。”
啊?阿昆又搔搔头。
屠烈知道自己得赶快离开这里。阿昆回灶房,表示寨里的人差不多用完膳,他娘说不定这会儿正往他房里去。
“我回房去,记着,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来过灶房。”
“是。”
“还有,这锅肉臊是你做的吗?挺香的。”
阿昆趋前往灶上一看,一脸惊讶。“怎么会跑出这锅东西?这不是我做的!”
墨瞳底沁着一抹别有心思的笑。“我刚不知道是听谁说,山下有人要送东西上来,八成就是这锅东西。对了,你今天不是说夫人的客人这几天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是啊、是啊。”阿昆很紧张的,回道:“她再不吃东西就糟了!”今天送饭的时候,看她软趴趴的样子,好像随时会断气似的。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当他告诉少当家这事时,少当家的脸色变得好难看,还粗声粗气地警告他,不许他告诉夫人……
大人的世界好难懂哦——
“你明天下碗面,淋上这锅肉臊,她会吃的。”
“真的吗?”
他拍拍阿昆的肩头,鼓励道:“就试试看吧。”
“好。少当家,那你要多休息哩。”
屠烈嗯了声,离开灶房。
此刻,没有人瞧见刚毅的唇松了好大一口气,是为了她……
第四章
大老远就看见常家宝站在马厩外,动也不动。连他走近、走到她身后,姑都不都没察觉。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是哪四公马让你瞧呆了?”他要阉了那匹马!
吓!常家宝惊跳一下,猛然转身,一脸愕然的瞪着他,突如其来的羞红不争气地跃上脸庞。
她正想着他,想到入神了……想着好几天没见到他人,他都在做什么?奇怪的是,她问寨里的人,不但没有人愿意告诉她,甚至看到她就像看到瘟神似的一一走避……连屠烈的房在哪儿都不肯告诉她!
到底谁才是黄花大闺女啊?搞什么,怕人家知道他的“闺房”么?蕙娘曾经告诉她,她们那种人家的小姐,闺房不仅不许男人踏入一步,连在院子走动的人都要严加管制,怕稍一不慎,坏了小姐的闺名。
不过是个土匪窝,难道也要学人家搞这种规矩?啐!
她不知道的是,那是屠烈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告诉她,他伤口复发的事。那天他离开灶房后,夜里,肩上的伤口开始恶化,不但化脓,同时让他连续发了好几天高烧。
常家宝本来很恼的,可看他略为憔悴的模样,她实在气不起来。
她抬眼斜睇着他。“你……你瘦了?”溢于言表的关切藏也藏不住,好像还多了点什么,她发现到了,于是又改口问说。
“怎么,有钱有势的屠家寨也会缺粮食啊?”
这几天她出来走动,才开始对屠家寨有点基木的认识。当然也包括了屠、刘两家那又臭又长的往事。
屠家寨统领着五岳黑帮,五岳的范围几乎涵盖整个中土,只要不违反屠老爷子当年立下的规矩,他们是各种黑买卖都接、都做。照这么说来,皇帝管不着的事,他们几乎全包了嘛!
“会不会骑马?”他扳过她的身子,轻推她进马厩,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
常家宝点头,这才想起自己来马厩的目的。
她要靠自己的力量回家!
“我想骑马四处走走,行吗?”
“行。你骑这匹。”屠烈站在一匹赤棕色马匹前,边轻抚着马背,边朝常家宝说道。
“不,我想骑这匹。”她说,径自走向一匹全身毛色黑亮的马儿。
屠烈偏过头,想看看她所选的马,脸庞却倏地一僵,他急吼。
“不要靠近它!”
莲足顿住。她转过头,一脸不解。这马有病吗?
屠烈急步趋前,把她与黑马隔开一段距离。“‘拂影’野性极重,除了我,旁人别说是骑它,连近它身都不容易。”而她,选择了他的马……
常家宝回头再看一跟她刚所选的那匹黑马,果真如屠烈所说,它似乎感觉到她意图靠近,马蹄轻刨着地面,一副想随时痛宰侵犯者的模样。
“瞧,它在瞪我呢。”说罢,她朝拂影顽皮地吐吐小舌,做了个鬼脸。来咬我呀……
“你不怕?”
“怕什么?它会把我吃了不成?”她一脸不以为然。
他轻笑。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种态度对待拂影。
凝着笑颜,少女的心已数不清是第几回因他而怦然。
低低沉沉的笑声,轻轻敲着少女初识情爱的门扉,在踟蹰开与不开之间,常家宝突然转移了心思。她发现到,屠烈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有个浅浅酒涡,可惜被胡髭掩住了。
那好迷人。
浓长的睫半掩澄净的眼,她有点迷惘……
她咬咬唇,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她再清清喉咙,然后抬起头,一派大方的问他。
“豹子,你有空吗?”
浓眉习惯性的微挑,等着她说出意图。
她再咬了咬唇,在浅浅的吐纳之间稳住气息。“陪、陪我骑马好吗?这里的地形我不熟,怕会……找不到路回来。”
墨瞳更暗了,像是深不见底的幽穴,教人猜不出此刻的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惟一能读出其中涵义的,是向来不羁的嘴角轻轻上扬。
他爽快答应。“走吧。”
***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林间、溪涧,屠烈引着常家宝来到一处野草丛生的坡地,蓬密的野草高齐马肚,马跑在上面发出哗哗的声响,就像是在渡水过河般。
越过长长的草地,眼前忽而豁然开朗,一淙飞泉顺着高处奔流而下,流人一池幽潭。阳光灿烂,恣意挥洒,形成一道半弯的彩虹,悬在岩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