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孝庄能够稳稳地将多尔衮拿捏在掌中呢?说来说去,造化弄人,全为了一个“情”字——叱咤疆场、所向披靡的睿亲王多尔衮,偏偏是孝庄太后的裙下败将。
当年蒙古草原上的第一美女孝狂太后与年幼的摄政王一见倾心,本是一对人人看好的有情人,孝庄的爷爷允诺,谁继承汗位就将孙女嫁给谁。 无奈命运捉弄,继承汗位的不是多尔衮,而是多尔衮的哥哥皇太极,孝庄成了多雨衮的嫂嫂,孝庄的儿子则成了多雨衮必须伏地卖命的皇帝。
但纵使不甘、纵使怨恨,多尔衮对孝庄的痴情却始终如一,多年来不曾改变。甚至本着对她的一往情深,甘愿将已到手的皇位拱手让给她六岁的儿子,并且答应做摄政王,全心辅政。
这一段情史,在满洲,成了茶余饭后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说起来,你阿玛还真是痴情汉一个呀!”
痴情吗?多尔博心中不觉一动,脑海中闪过朱慈嫒骄纵的微笑、举世无双的面容,对于阿玛痴傻的行径,竟能完全体会。若能有幸遇到一见倾心的女子,谁都愿意痴傻一生的。
多尔博不多话时,一向有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他轮廓如刀雕,阴冷却俊美,两道眉浓黑而修长,一双眼睛锋芒锐利,仿佛随时能够穿透人心;身材高大英挺,由于经常拉弓射箭,胸膛显得特别宽厚精壮。虽是武将,却仪态庸雅,由于喜读汉书,因此兼具满人的蒙迈与汉人的文士气息。
在战场上,他能谋能断、果敢机智、骁勇善战;年纪轻轻却功勋彪炳,光芒直逼他的阿玛多尔衮。
不过,他的阴沉可畏、冷漠寡言,却与他的阿玛大相迳庭。
除了范文程之外,他很少与其他人交谈。庆功宴上也大多是一语不发。这样寡言的他,却独得两宫太后的钟爱,孝庄对他尤其疼爱。
他过人的功绩、俊雅非凡的长相,早早就引来蒙古诸王爷的赏识,纷纷要将女儿孙女嫁给他,但他却一概推拒,甚至为这种事父子两人几度火爆对峙,还引来两宫太后的关切。后来还是孝庄说:多尔博还年轻,随他去!这才消弭了紧张的情势,而多尔衮也因为积极于对明朝战事的部署,没有余心再对多尔博的婚姻多加置缘。
原以为多尔博是个对女色毫无想法、无动于衷的人,然而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见到了多尔博收藏的女子画像后,范文程终于知道为什么多尔博会强烈抗拒迎娶他人了,对于“痴情”、“死心塌地”这种东西,父子俩倒是有志一同。
帐外急鼓频传,那是催促兵士集合的声音,终于要向关内挺进了。
范文程抬眼看着渐清渐亮的天色,略有感触。
“决战时候到了。”
多尔博黑沉的双眼却闪着激动、晶亮的光芒,这一刻,他已等得太久。
“贝勒爷,你胸口的伤虽然已经复元的差不多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小心一点!”
伤口吗?他敛眉,下意识地抚着胸口,那儿有个美丽的血窟窿,提醒着自己,不可一日忘却女子,这伤,是她亲自给的。
怎么也忘不了,她优雅地张弓搭箭,高贵地凝眸注视,说不出有多么美丽的唇角勾起一抹美艳却残忍的微笑,眼神因为杀戮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却在光芒收束之后,锐利的箭心刺入胸膛,痛极!却也爱极她残酷的美丽。
记忆在瞬间往回退,退至那个大雪纷飞的傍晚,初见朱慈媛的那个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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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雪狂飞的傍晚,十数名头戴圆帽、身着淡青色制服、脚着黑色皮靴的锦衣卫,骑着冒汗气的高大骏马,护拥着前头骑白马、一身耀眼白袍的主人,风驰电掣地自紫禁城的午门疾驰而出。
白马在前,衣袂飘飘,其余数十人,成扇形紧随其后。
路过之处,行人走避唯恐不及,生怕一不小心,就要挨锦衣卫的鞭子。
墙角边,几个缩在一起取暖的乞丐吓得更加绷紧身体,破袍内的四肢抖得厉害。
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害怕。
锦衣卫一出,如牛鬼蛇神!
能自午门驰马而出,又受到锦衣卫簇拥保卫的,自然不是一般的人。
见到那一身被莹亮的白色包裹、光芒犹胜瑞雪的人,大家都知道,那正是目前皇帝最宠爱、皇后亲生的三公主——昭仁公主。
因为得宠,皇帝准她策马直穿午门。这是天大的荣幸!
午门是紫禁城的正门,“明三暗五”——中间三道门,左右两侧各一道。
中间只准三种人通过——皇帝、正宫皇后、殿试前三名。后两者只有在大婚、殿试召见时可以走,而且只能走一次。
文武百官走左门,宗室王公走右门。其余两道暗门,在朝会时,按文东武西使用,乱闯或走错,即不按身分行走的,可是要治罪。
神圣的、必须下马落轿、用“走”的进入的午们,却准许昭仁公主策马亘穿,皇帝对她之宠爱,由此可见。
最近她经常于傍晚时分匆忙地驰马往南,到南郊外的云石庵,为她生病的母后诵经祈福。
云石庵不过是座毫不起眼的小庵,何以昭仁公主却要在母后生病时前往呢?
这说起来全是因为云石庵内有个来头不小的云松师太。
云松师太其实是皇帝一母同胞的长姐,由于一心向佛,终生未嫁。老皇太后本来要帮她盖一座豪华的庵庙,云松师太却坚持拒绝,执意要‘自己讲经说道募款建庙,后来老皇太后实在拗不过她,于是就换了一个方式,让她进宫为妃嫔们讲道,顺便募款。
云松师太坚持每一次讲道只接受小额捐款,不让老皇太后有拿大批银子贡献的机会,就这样过了很多年,云松师太才终于凑足钱,在皇城南郊买地,建了这座清静的小庵。
云松师太的身分只有极少数皇家的近亲知道,城里的人甚至以为那不过是一所再普通不过的小庵。
直到最近,昭仁公主频繁出入,人们这才注意到这座小庵。
昭仁公主出入时没有繁复的仪仗、浩大的宫廷队伍,只有十几名锦衣卫骑马随行。这样简单的队伍,却令人们闻风丧胆。
谁都知道,昭仁公主貌可倾国,心肠却狠如蛇蝎,跟在她身边的那十几人,是锦衣卫中的酷刑高手,在东西厂专门负责发明各式各样的刑具,扭、镣、夹、仗等奇奇怪怪、专门折磨人,却不至于令人死去的刑具。
昭仁公主非常喜欢这些发明,她小时候有个嗜好,就是喜欢亲自到牢房看着那些刑具产生它应有的作用。
现在东西厂已经不如以前得势了,酷刑虽然还有,但比起刘谨、魏忠贤时代,已收敛很多。
昭仁公主把这些人收罗在身边,继续为她发明;没有人犯,只好找些动物充数,聊胜于无。
人们都知道她,震于她惊为天人的美,更慑于她令人为之战栗的癖好。
这样一支可怕的队伍通过,如果还不知道将脸孔紧贴地面的话,无疑就是在毛遂自荐,推荐自己成为昭仁公主新发明刑具的试用者。
“唉……”
人群里传来一声叹息,那叹息很轻,来自乞丐群中一个卑微的老人。
啪!
飞来的鞭子将老人甩了出去。
伛偻的身体在雪地中打了几个滚后停住,没有人敢向前探视,拼尽全力将头埋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