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无瑕?"他轻拍她的脸颊,轻晃她的肩膀,试图将她唤醒。
"唔……公子……公子……"她模糊地叫了几声,随即又沉沉睡去。
文雍熙哑然失笑,他甚至还没来的及跟她介绍自己,让她对自己有个起码的认识,两杯酒就把今晚的一切都搞砸了。
她的嘴角有着幸福的淡笑,肩膀挪了挪,小脸蛋向他置于颊边的手掌靠去。
他再度发出痛苦的呻吟,费尽精神地跟自己的欲望拔河,最后理智险胜了。
他叹气,抓了一个枕头来代替自己的手。
"下次,我发誓,绝对不会让你再碰一滴酒。"
*****
薛文是被一连串的尖叫声引进小楼的,当他一脚踩进薛无瑕房间时,看见红绢紧闭双眼,皱着鼻子,捂着耳朵,显然还没有从这场惊吓中恢复过来;而此时的薛无瑕,已由尖叫转为埋头哭泣,她还没有下床,桌上的东西则已经被清埋干净了。
红绢睁开眼看见他,像看见救命恩人一样地松了一口气。
"好了,你总算赶来了。"她的声音说不出的疲惫。"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不等薛文回答,她一溜烟地逃出房间。
他静静地看着她,迟疑了半晌,终于走近她。
"怎么样?你们昨晚……"
他不太自然的语气遭到薛无瑕打断。"我、我什么都忘记了……"她抬起头。一脸的沮丧与茫然,然后又继续哭泣。
他愣住了,随即感觉怒气沸腾,他觉得自己很像一只被玩弄之后立刻被抛弃的宠物,而且那样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他既生气又无可奈何,他的手几乎要粗暴地向前摇晃她的肩膀,若能不能摇醒她,帮她找回些许昨晚的记忆;但是伸出的手最后变成温柔地落在她随着抽泣而耸动的肩膀上。
他不该对着极度懊悔的她生气,毕竟这件事情说起来他也有错。于是他放缓了语气,表情也软化了下来。
"忘记了……就忘记了嘛!没有关系的……"有些事情也许忘记了反而会比较好。
她抬起头,转过脸来,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然后她大声地指责他。
"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知道我多么渴望跟你们公子见面,多么重视这次的见面,我希望能发生一点什么,一点什么,什么那好,可是我居然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就睡着了,你怎么可以说这么严重的事情是没有关系的,你根本一点也不了解我的心情……"
她愤怒的眼神忽然让他乌烟瘴气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原来她真的渴望发生一点什么,而不是酒精作祟,原来她也因为忘记问自己的名字而懊悔,他笑了,因为莫名的欣喜而笑了。
"你、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到底──"
未完的话消失在他的胸前,他忽然将她的头深深地压入自己怀中。
"好了好了,我都了解……"他用劝哄的声音道,并且用手轻轻地拍抚她的背。
这果然成功地止住她的泪水,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却今他差点跌倒在地。
"你的味道闻起来怎么跟你们家公子那么像啊?"她说着,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因为昨晚酒醉昏了头,双手还刻意地搂了他一下。"真的耶,连抱起来的感觉都一模一样……"
你昨晚根本就喝醉了,哪来的什么感觉?他没好气地想。随即有了一股冲动,不如趁现在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吧!
"事实上是这样的,我──"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后面想说的话却随着她仰起小脸的凝视逐渐消失。
"那个……我……"
"我知道!"她替他把话说完。"因为你们是主仆嘛!"
他蹙眉,这句话可真令人绝倒。
"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吗?"她美丽的眼睛掠过一丝害怕,长时间的等待与准备,居然就让两杯酒给毁了,教她怎么想就怎么不甘愿。
薛文迟疑着,不置可否。
事实上,他觉得这一切都该结束了,他把自己跟薛无瑕都弄得很疲倦。
*****
"你听见了吗?"红绢一边问着正在整理花园的薛文,一边把头转向在不远处的树下荡秋千的薛无瑕。
"听见什么?"他懒懒地问。如果他是指她嗑瓜子的清脆声响以及瓜子壳落在土上的细微声音,那么他是听见了,而且说实在的,他已忍耐了许久,但他相信红绢指的应该不是这个。
"小姐的叹息声啊,你没听见吗?"
他停止手上的工作,同时示意红绢暂停把瓜子送入嘴中,果然,薛无瑕一声悠悠的叹息传来,他点点头。"听见了……"
他必须为她的多愁善感,以及与日俱增的叹息负起全部的责任,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一日不在思索如何帮自己,也帮薛无瑕自这场折磨中解放出来。但是他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一个比较完善办法,若他不是男人,他几乎也要跟薛无瑕一样整日愁眉苦脸,哀声叹气了。
"那你还能在这边种花种得这么高兴,喂,你到底是不是她的朋友啊?"红绢有点义愤填膺,她打抱不平地拍一颗瓜子又送入嘴中。
"我……"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把一株在苗深深地埋进土里。
天可明鉴,他真的快要想破头了,就是还没有想出一个皆大欢喜的办法,把薛文和文雍熙顺利地画上等号。好吧!他承认,他是懦弱的,不敢面对现实的,因为他的确不敢堂而皇之地走到薛无瑕面前,然后酷酷地告诉她:"嘿,我就是公子,公子就是我。"他相信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都无法接受一个整天在她面前撒谎的男人。
唉……想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
红绢猛地停止了将瓜子送进口中的动作,她扭头看了看树下的薛无瑕,再转头
看了看蹲在花园里的薛文,一时之间很难确定这声叹息到底是来自她还是他。
疑惑间,童善那令人厌恶的谄媚声从另一头远远地传来。
"表妹,无瑕表妹,是我,我又来看你了。"
红绢反感地皱起眉。
"这家伙,每天都来报到他到底烦不烦啊?他难道看不见小姐脸上明显地写着‘滚开’这两个字吗?"
薛文抬眼,果然看见童善带着一脸虚伪的笑容,像个陀螺似地绕着薛无瑕的秋千转。他果然对薛无瑕写满不耐的脸视而不见,死皮涎脸地准备伸手帮她推秋千。
最后薛无瑕干脆站了起来,长袖一甩,径自回小楼去了,留下一脸错愕又有点悻悻然的童善。
"我看啊,你干脆想个办法让你们公子来把小姐娶回去好了,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小姐会因为过度忧郁头脑不清,迷糊间就答应了表少爷的求亲。"
"求亲?"他胸口一震,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握住其中一株杂草。
"是啊,你以为童善少爷这几天这么殷勤地来薛府走动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向小姐求亲啊!"
"老爷他……他答应了吗?"他惶恐地问,同时狠狠地将手中的草拔起,随即又去握住另外一株。
"唉,你也知道,老爷除了古董字画,其它的事你跟他说他只会一直挥手,表少爷跟他说了几次,他只叫他不要去烦他,婚姻的事他要由着小姐,所以表少爷这才像只苍蝇一样地整天跑到薛家来黏着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