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吓傻了地看着他,他这么瞪着她干什么?难道她又做错什么?难道她今天又逃不过当场被训的命运?想到这里,她觉得世界末日就要来临。
“岑凯茵小姐似乎心不在焉。”黎东彦以冷嘲热讽代替惯有的责骂,他不希望每次都以她的眼泪作为收场。
岑凯茵白净的脸上浮现尴尬的红晕,眼神瞥向另一边的萧雅庄,向她求救。
“总经理是问,对于表面上要求我们服务,实际上却是意图进行性骚扰的客人,应该怎么处置?”萧雅庄很够义气,她是公司里少数不怕总经理的人之一。
是这个问题啊,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气愤,他真的很奇怪,老是喜欢问她一些有的没的问题,好像服务组里除了她就没别人可问了,她希望他不是故意刁难她,不是因为对她有某方面的偏见。
她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背诵着服务规则上面的条文。
“遇到这样的客人,我们……我们应该在不得罪客人的情况下……通知……通知……”因为心脏跳动得太过剧烈,导致舌头也跟着不听使唤。
“通知男性服务人员对吗?”黎东彦冷冷地接下她的话,目光毫不放松地紧盯着她。
“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么,你昨天晚上为何没有这样做?”
他的语调没有什么变化,却很明显地让人感受到他的怒气,她不禁畏缩了下。
在众人惊讶的抽气声中,他的表情更加冰冷。
对,没错!为了这件事情他气得快发狂了。
昨天晚上当他下班搭电梯到停车场时,发现原本应该在柜台工作并且该在七点下班的她居然出现在电梯里,并且遭到一名视障客人以行动不便为由要求她搀扶他出电梯;不忍她的辛劳以及恼怒她的善良遭到利用凌迟着他的心,他是睁着眼到天亮,并苦苦地等待今天这个机会,打算好好提醒她。“昨天……晚上?”她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似地重复这几个字,脑海中迅速浮现昨夜电梯里的情景。
昨天是有一个戴着墨镜的视障人员以看不清楚出口为由,要求她的协助,然后那个人在跨出电梯时不小心绊了一下,幸好她及时过去搀扶他,只是她还来不及将他扶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黎东彦就刷一下的把人给接走了。
她还记得黎东彦以较平常冰冷数倍的声音告诉那个人,他是这家百货公司的总经理,如果有需要,他非常乐意“亲自”扶他到他要去的停车地点。然后,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名客人的视力忽然变得异常清楚,他狼狈的逃到自己的汽车旁边,并且迅速发动车子,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将车子倒车出库并且开走时,她还在那边傻傻的想着,一个视障人士怎么可以把车开得如此好?接着黎东彦冰冷的声音响起。
“据我所知,岑凯茵小姐,你今天在柜台当班,现在应该是你的下班时间。”
“是,我帮人代班。”她完全没有勇气正视他,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他于瞬间紧绷的脸。
黎东彦盯着她戴着黑色帽子的头顶,不由得把声音提高了几分。
“岑凯茵小姐,公司之所以请那么多员工来轮班是为了让每个员工获得充分的休息,你是不是应该……” “是,对不起对不起……”没等到他说完她便开始拼命鞠躬,她知道总经理要说什么。“我知道假如我休息得不够,相对的就没有精神来服务客人,这样公司的服务品质也会相对的降低,我会注意的……”这时刚好从停车场走来三名客人,她便趁这个机会躲回电梯里。
难道总经理现在的意思是那个客人企图对她性骚扰?可是……
“那个客人……他……”
“你不要告诉我,你完全不知道他的视障是装出来的。”他严厉地打断她的话,然后在看见她一脸茫然时,几乎忍不住地失控咆哮。
她就是这样,太善良了!善良到不知道如何婉拒别人,善良到被别人吃了豆腐还傻傻地对着那个人笑。他生气,气她的善良。
岑凯茵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她不敢跟他说她不知道,但实际上她是真的不知道,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你们组长应该有教你,遇到这种企图性骚扰的客人时应该怎么应付吧?”他继续穷追猛打,因为他需要为自己的愤怒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是的,当然,我们的确有……”
组长才刚开口,就被黎东彦锐利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那个客人……他并没有……那个……” 她只接受事实,对于尚未发生的事,她从来不愿妄加揣测,她没有洞烛别人意图的心机,更没有假设每个客人都有可能是色狼的预期心态,金牛座的固执掌控着她,她不愿承认这是一件性骚扰未遂的事件。
黎东彦恼怒地挑起眉,无框眼镜后的双眼进射出更加严厉的光芒。
“你现在的意思是,那个客人没有碰到你的手?还是他没有趁跌倒时扶着你的腰?是不是要等到他抱住你了,对你有所行动了,你才会认为这个客人的确是在对你进行性骚扰?嗯?”
她愣住了,他刻薄的言语像一条鞭子,狠狠地抽打着她,她的脸颊泛起一阵又一阵难堪的潮红,她紧紧地咬着牙根,虽然没有像之前一样,让泪水无法控制地滑落,但还是很没用的红了眼眶。 黎东彦一见到她红了眼,立刻在心底咒骂起自己。
该死ㄐ他不是要来责备她的,真的不是,他是来关心她,教她以后要小心注意的。好吧,或许他的言词刻薄了点,表情也梢微严肃了些,但是,他就是这种个性,很容易让怒气掌控自己的情绪,然后就开始辞不达意。
服务组人员悄悄地传递着目光,个个噤若寒蝉。
自从董事长的儿子从美国暂停博士学业回来接掌总经理的职位,并且在每个月的月中跟月底出现在他们这些服务组人员面前之后,岑凯茵就没有一次在会议上全身而退过。不是被骂哭就是被问得哑口无言。
想当初英俊挺拔的他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还曾经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呢!而且英俊的他还给她们带回一个同样潇洒迷人的经理,不少人芳心当下分裂成两半,不知道该许给俊极了的总经理,还是该许给帅毙了的雷奥经理?
后来才知道总经理那出色的身体里流动的竟是完全不近人情的血液,这下子大家纷纷放弃他,投向雷奥经理。
真的很奇怪,这个脸上总是带着牲畜皆畏表情的总经理,似乎对他们组里这条善良的牛特别不具好感,每次会议都会想尽办法把她给弄哭。 雷奥对眼前的情况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黎东彦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明明从他对岑凯茵的“特别关照”里嗅出他对她的情感,并且几番暗示他应该要采取主动,但是看他现在将情况弄成了什么样子?他到底是在关心她还是在逼她递辞呈?
他清了清喉咙,开始每次“战后”的重建工作。
“嗯,总经理的意思是这样子的,是希望你们能提高警觉,最主要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因为公司……”
岑凯茵听不见雷奥经理的话,强大的挫折感让她的听觉暂时失去作用。她的嘴唇委屈地抿着,她不敢垂眼,生怕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她不希望会议结束后同事们的话题再度绕着“岑凯茵今天又哭了”打转,所以她只好僵硬地望着前方。 黎东彦的视线完全无法离开岑凯茵的脸,她那受到委屈的模样令他心痛,他曾暗暗立誓绝不让这个纯直的女孩受到一丁点委屈,然而讽刺的是,他不但经常让她感到委屈,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