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起你的近况,他告诉我你最近在做什么。”
她的戒心变成狐疑。“特工部副部长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我们属于完全不同的部门。”中情局的员工绝大部分都是办事员、分析员和技术员,而不是好莱坞电影里的那种情报员。去伊朗以前,她渴望外勤的惊险刺激,但现在,她安于每天上班研发情报收集的电子仪器,下班回到自己的家里。
“因为我要他密切注意你的动态。”
他的坦然告白使她大吃一惊。“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想到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就令她不悦。
“第一,我想要知道你过得好不好。第二,对于我可能想再度借重其专长的人,我向来密切掌握他们的行踪。”
一阵寒意窜过她的背脊。现在她知道他为什么开车送她回家了;他想要把她拖回她在达勒死时逃离的那个世界。他会引诱她偏离正道,就像拿一杯威士忌在酒鬼面前晃动。除非她心中还残存着追求紧张刺激的冲动,否则他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她越想越心慌。如果她真的改变了,那么他无论说什么都无法使她放弃辛苦才建立起来的安全生活。
她自认改变了,自认不再渴望冒险。那么她为什么如此心慌,好象冒险的气味会使她再开酒戒?
“你休想要我——”她开口。
“我需要你,莉玫。”
可恶,她为什么还没有再婚?强恩恼火地心想。不然,至少固定跟某个工作正常、稳重可靠的官员交往也行。
他有许多理由不接近她,他的工作不适合谈恋爱。他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时间都不长,感情也都不深。他一离开就是几个月,而且在那段期间音讯全无。他随时有送命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他以为他会是她在这世上最不想见到的人。发现她从未把达勒的死归咎于他使他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她从未信任过他。由此可见,她是个非常公平的人。
他早已学会不去为不得不做的选择感到痛苦,但那并不表示那些艰难的决定没有在他心中留下痕迹。虽然其它人很少从那个角度看事情,但他也学会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了。就像他父亲的老友费杰斯曾经说过的,他待人坏透了。他利用他们,剥削他们,然后出卖他们或突然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他的工作性质要求他不让任何人接近,以免有机会打动他的感情。他忘记过一次,让一个女人接近他;要命的是,他甚至娶了她。芃妮于公于私都是个灾难,此后的十四年他都坚守单身。
过去五年来,他好几次都庆幸柏莉玫可能恨他入骨。那扼杀了他偶尔想要跟她联络的冲动。他只需要偶尔打听她的近况,确定她过得好,毕竟他答应过达勒要照顾她。
他原以为她会再婚。毕竟她还年轻,文君新寡时只有二十五岁,而且聪明漂亮。他希望她觅得第二春,因为那样就会使他对她死了心。但她没有再婚,而他厌烦了保持君子风度。
他不打算再给她任何机会。
但直接约她出去会把她吓跑。他必须慢慢来,像用细丝线钓大鱼一样,绝不能让她感觉到收线的鱼钩,直到她来不及逃脱。有利于他的是,她似乎决心遗忘的冒险天性,以及一个需要巧妙应付的真实状况。不利于他的则是,尽管两人在伊朗共过患难,她还是不信任他。他向来知道她很精明。
法蓝捏造借口把她找去他家,出自善意但手法拙劣地想要撮合他们。他的计谋也许成功了,也许那个借口终究不是那么假。强恩的心思飞快运转,衡量着风险与得失。他决定将计就计。
“一架达美航空的客机遭到阴谋破坏。联邦调查局实验室查出炸药,但没有发现雷管。那玩意儿似乎是一种自我引爆的新型混合炸药,可能是以RDX为基础,在欧洲研制的。”
她用手捣住耳朵。“我不要听。”
强恩绕过流理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的手拉下来。“在欧洲研制的东西都是一个名叫龙陆义的军火贩子在当中间人贩售,他住在法国南部。”
“不要。”她说。
“我需要你帮我进入他的档案,查出炸药在哪里制造以及有哪些人已经收到了货。”
“不要。”她再度说,但语气中透着一丝气急败坏。她没有试图挣脱他。
“龙陆义很难抗拒美色的”
“天啊!你要我替你当妓女?”她不敢置信地问,警告地眯起眼睛。
“当然不是。”他厉声道。他说什么也不会让龙陆义或任何人得到她。“我要你设法受邀进入他的别墅,在他的办公室装窃听器。”
“光是在华府可能就有一千人能做那件事,你不需要我。”
“我需要你。在能够胜任的那一千人中,有几个是女人?因为我可以保证男人不会引起龙陆义的兴趣和获邀到他的别墅。有几个?也许二十个?就算有一百个好了。龙陆义三十五岁;在那一百个女人中有几个跟他年纪相仿?在那些女人中有几个跟你一样迷人?”
她扭动手腕。强恩使劲抓住她,但小心没弄痛她。她离得那么近,他可以看到她肌肤的纹理。“你会说法语——”
“荒疏了。”
“复习一下就好。我需要的人必须年轻貌美,会说法语,又会装窃听器。你符合所有的条件。”
“去找别人!”她生气地说。“别说你找不到一个符合你所有的条件,又不知道你真实姓名的特约情报员。我没有做过卧底工作,我很可能会害死我们两个——”
“不会的。你参加过别的秘密任务”
“五年前。我只做技术工作,没有做角色扮演。”她冷冷地说。“那是你的专长。”
他没有把她的猛烈抨击放在心上,她说的毕竟没有错。“我需要你。”他重复。“就这一次。”
“有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
“莉玫……”他用拇指轻掠过她的手腕内侧,然后放开她,退回原位拿起他的咖啡杯。他不想逼得太紧,以免她觉得受威胁。“我见过你工作。你又快又好,还能从一堆废铜烂铁中变出发射器。你是这项任务的最佳人选。”
“我在上次出任务时崩溃了。”
“那是因为你刚刚听到你的丈夫死了。”他直言不讳,看到她瑟缩了一下。“无论如何,你没有倒下,我们不必背你。”
她背过身去,心不在焉地揉着手腕。
“拜托。”
在所有能用的字眼中,那两个字最出人意料的。他看到她背脊一僵。“你休想用甜言蜜语诱哄我。”
“作梦也不敢。”他喃喃地道。
“你狡猾透顶,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看出来了。你操纵摆布——”她突然住口,转身面对他。她欲言又止,眼中充满苦恼。“可恶!”她低声说。
他沉默不语,让诱饵吸引她。危险跟毒品一样会使人上瘾。消防队员、督察、特种部队队员、外勤干员,甚至是皆院急诊室人员,他们全都了解激奋的感觉。霹雳小组和麻醉药物管制局的特勤人员都是肾上腺素上瘾者。他也是,莉玫也是。
他从事这份工作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出于爱国心,肮脏的事总得有人来做;但也因为是他喜欢冒险患难,活命全靠自己的技能和机智。莉玫跟他是同类。虽然她想要做另一类的人,但天性是无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