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下静得出奇,静到她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要不是她手上还拿着两把上膛的手枪,她一定会以为刚刚是自己在作梦。
怎么回事?真是见鬼了!
她纳闷地抓起地上的帆布袋,将已拔出弹匣的手枪胡乱地抛进袋中。拉紧袋口线的同时,让她瞥见其中的影碟,刹那间,她记起了丁岚委托的事,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赶紧抓起自己的车,一跨上就往前冲。
还好,满头大汗没有白流,她在百通晚安曲响起前冲到了柜台前,清出袋中所有丁岚交给她的光碟。
而正当她松弛所有神经、享受着店内清凉冷气的同时,服务小姐突然站了起来,将一片影碟推到了她面前。
“小姐,对不起,这不是我们公司的带子。”
“不是你们的?”向织月诧异地拿起桌上的光碟,前后瞧了一下,果然,盒盖上没有百通公司的MARK,只有一个大大的英文字M。
不过,她并没有为这片多出来的光碟纳闷多久,因为,她以为这是丁岚忙中有错的结果。她不在乎地将光碟重新抛回袋中,带着顺利退回的保证金,愉快地踏上回家的路途。
***
“莫氏”大楼,二十四楼的会议厅内——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莫氏集团各部门的高级主管,此时全都悻悻然地望着一位汗水淋漓、显然已有些黔驴技穷的秃头男子。
“总……总经理,这……次事件……我们企画部会负起完全的责任。”秃头男子再抹去汗,原本伶俐的口才因面对前方一位神情冷峻、线条刚硬、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黑衣男子而变得不太灵光。
那黑衣男子有着一张深刻而自负的脸,略显粗犷又不失优雅的浓眉下是一双冷静而深邃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如刀刻般立体,将他那自信的下巴衬得更加冷削……而这种种组合成一种逼人的气势,脑后那微鬈的长发以及一身黑的服饰,更将他这种逼人的气势发挥到极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这黑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在短短五年内,将莫氏江山推向另一个高峰的现任集团总经理——莫微尘。
只见,闻言后的莫微尘表情一如先前的冷静,仍旧不语,他只是缓缓地变换了一下姿势。
虽然这一下变动所发出的声响微乎其微,却引得椭圆桌旁不安的人们,心脏不规律地跳了一下。
此刻,会议厅中鸦雀无声,静得像鬼域,所有人脸上更透着自危,大家均屏息地盯着莫微尘,等待着即将宣泄而下的暴风雨。
接下来,莫微尘终于开了口,打破了这窒人的沉默——
“尚经理,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些,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这种不该发生的错误,会这样轻而易举的发生?”
他的语调虽然平和,但背后潜藏的那种雷霆万钧的质问意味,却让企画部经理尚锦和光秃秃的额头又流下了涔涔汗水。
有人天生便具有这种不怒而威、令人望而生畏的王者特质,而莫微尘无异是其中的佼佼者。
只见尚锦和不断地抹着汗,“樊……樊世高怎么侵入禁地的,我……我们还在加紧追查,原……本我们想向保安部调阅当晚的监视录影带协助调查,但……但保安部竟然无法提供相关资料,所以我……我……”
“总经理——”见尚锦和有将过错推到保安部的意思,保安部的经理刘敬威立刻站起来解释。
“保安部早就知会过各部门,要在当天晚上对整栋大楼所有管线进行全面安检,也知会过各部门预估断电安检的时间,在那种情况下,监视设备根本无法启动,尚经理的批评有失公道。”讲到最后一句时,他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尚锦和一眼。
尚锦和顿时面有愧色地低下头。
见下属一副无担当,急于推卸责任的模样,莫微尘的脸色沉了下来。
“或许,我们莫氏总部应该改名为‘莫氏百货公司’,让一切闲杂人等可以自由进出、来去自如。”他的眼角进出一道寒光,讥讽地扫过会议桌旁的众人。
而在他寒光扫过之处,各部门主管皆低下了头,无人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既然将帅无能,无力保御疆土,那就表示该换人做做看了。”他再补了一句。
此话一出,尚锦和的脸色倏地惨白一片,他急切又无助地扫过圆桌旁的同事,希望大家可以出面替他说说话。但,所有同事却将头垂得更低,故意忽略他求救的目光。
也不能怪大家在此种紧急时刻抛弃义气情谊,因为,这次企画部所捅的楼子实在太大了,谁敢出头担保?
老总赏罚分明的脾气他们全都清楚得很,他们当然犯不着为了个尚锦和而冒乌纱帽被摘的风险。
就在尚锦和的脸色已接近槁木死灰之际,终于有人挺身而出——
“总经理,请先息怒。”起身的是一位年近花甲、白发苍苍、气度雍容的老者。“其实,把这整件事全怪到尚经理头上并不公平。”
一见终于有人肯替自己说话,尚锦和立刻感激涕零地望着对方。
老者续道:“大家想想,樊世高只是一个小职员,他能突破三道关卡、盗走公司机密文件,这就表示公司内部人员的控管出了问题,如果要认真追究,当初负责人员聘用的人事部、负责门禁设计的保全部、以及负责稽核的监察部……全都脱不了干系。”
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敢如此甘冒大不讳点名各部门首长的,当然就只有这位公司元老级人物——莫氏已故总裁的拜把兄弟、如今身为公司顾问的祁天了。
他一番话让莫微尘脸色和缓了许多。
莫微尘虽明白对方起身的用意是想为尚锦和说情,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听在他耳里,却成了一种间接的指责。
因为,若仔细推敲他话中之意,下属无能,等于也间接指责他这个统驭各部门的总经理管理无方,是以,若要查办追究,该先下台一鞠躬的人,似乎是他这个位高权重的总经理……想到这儿,他笑了,笑得有些莫测高深。
虽然,他的笑自嘲的成分居多,但听在各主管耳里,却令他们直打哆嗦。因为,他们认知中的老总是从来不笑的,这种明显藏着刀的笑容更令人不寒而栗,从尚锦和吓得差点尿湿裤子的表情中可略知一二。
但,他的笑容却令祁天感到诧异与不解。
莫微尘并没有为他的笑作出解释,只是欠了欠身子,对祁天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祁顾问,请坐。”接着,他转向尚锦和,“尚经理,你也坐下来。”对于这个父亲生前相当倚重的长辈,他当然也很尊重,祁顾问选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这份面子他当然要给。
他推开黑色旋转椅,起身站了起来。他这一起身,才让人注意到他那副修长且有些瘦削的身肜,以及那双包裹在黑色西装裤下笔直的长腿。
他快速地环视一下众人,接着,仍以他一贯不卑不亢,却让人无法忽视的声音道:“或许,公司成长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让大家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心态与脚步,来不及懂得什么叫‘居安思危’。”
他一双灼灼的黑眸闪过一道精光。“如果这些机密资料流出去,对公司所造成的打击与损失将是无可估计的,这一点相信大家都明白。
这次事件,我希望是最后一次,至于孰功孰过,我可以等事件过去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该设法应变,让公司的损失减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