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壶酒要是不好,天底下就没有好酒了。”何易笙执起酒杯,一饮而尽,大笑道:“我的一手臭棋,连我那呆女儿都赢不了,说什么也不可能赢得了南宫少爷……”
“伯父叫我小天就可以了。”南宫天又替他斟上一杯,脸上含笑,意态从容地说:“伯父大客气了,棋艺上我从来没服过任何人,今天却是输得心服口服。”
“棋盘上既然有胜负,就难免有意气之争,少爷却输得一派潇洒,可就更令我佩服了。”何易笙笑容突敛,双目如电,定定看着南宫天,缓缓地说:“十年前我有事相求,非赢少爷不可;今天少爷棋盘上连让五盘,只怕也是有些事情要吩咐我吧?”
“吩咐不敢,不过,我的确有事相求。”南宫天迎向何易笙目光,一脸诚挚地说:“伯父有明珠一颗,晚辈恳请伯父割爱。”
“明珠?”何易笙一愣。“我只是个乡下老头子,哪里会有什么明珠美玉?就算有,少爷富甲天下,又怎么入得了少爷法眼?”
“天底下的明珠美玉加起来,又怎么比得上豆豆的一颦一笑?”南宫天想起豆豆,脸上满是温柔,定定地说:“希望伯父成全,我一定会给豆豆幸福的。”
何易笙一口酒全喷了出来。“你、你说的明珠,是指豆豆那傻丫头?你没说错吧?”
南宫天淡淡地说:“我酒喝得虽多,脑筋还算清楚。”
“那丫头呆头呆脑的……”
“呆得够可爱。”
“那丫头除了煮泡面工夫一流,什么菜都不会烧……”
“无所谓,我不介意天天吃泡面。”
“我记得豆豆还曾把你推到海里,为此,这十年来,我一直没脸再见少爷。”
“我还曾经被她用电击棒电成巴比Q过。”
何易笙张大了眼睛,差点说不出话来。“这、这样,你还想娶那傻丫头?”
“我或许有些被虐狂吧!”南宫天自我解嘲。“一物克一物、一物降一物;孙悟空遇到了如来佛,也只有乖乖举白旗投降了。”
“那傻丫头是如来佛?少爷太抬举她了。”何易笙闻言失笑。“豆豆活泼好动,片刻也静不下来,说她像孙悟空还比较恰当。”
南宫天一笑,缓缓地说:“豆豆天真爽朗,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小家碧玉可以比得上的。她的心思单纯,就像琉璃水晶般澄净透明,没有一丝二毫虚伪阴晦的地方。我认识很多女人,却从来不曾见过如此美好的女孩子。”
“豆豆听到有人这么称赞她,肯定会开心得跳起来。”何易笙叹了口气,看着天边稀稀疏疏的星星,神色欣慰中带着一丝感伤。“豆豆的妈妈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一个老粗带着一个女娃儿,又要躲避龙湖帮的追杀,一直担心没能将她教好,对不起她死去的妈妈。今天听了少爷一番话,我总算放心不少了。”
“龙湖帮后来没再找伯父麻烦了吧?”
“托少爷的福,那些人后来都不敢来了。”何易笙替他斟上一杯,举杯说:“我敬少爷一杯。我可以在这个地方安身立命,抚养女儿长大,全是少爷所赐。”
“伯父大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南宫天站起谦辞,不敢受这杯酒。
何易笙看着他,无奈摇头。“少爷是人中之龙,叱咤风云、睥睨天下,怎么连一杯酒也这么拘谨多礼?”
南宫天神色自若,淡淡地说:“作晚辈就要有作晚辈的规矩,即使是一杯酒,也是如此。”
何易笙苦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来少爷是一定非娶我女儿不可了?”
“还盼岳父成全。”南宫天一脸诚恳。
“有少爷这样的‘女婿’,我是求之不得,只可惜--”何易笙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我也作不了主。”
南宫天一愣。“伯父作不了主,那还有谁作得了主?”
“那丫头自己。”何易笙从怀中拿出一样柬西,递给南宫天。“所以少爷的玉佩,我也一直不敢交给豆豆。”
南宫天接过玉佩,默然良久。“伯父知道这玉佩所代表的涵义?”
“知道。当日我们要离开擎天岛的时候,陈管家曾经提起过。”何易笙缓缓地说。“当我知道这块玉佩所代表的意义后,辞了又怕得罪南宫家,收了也怕断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
“你认为我不能给你女儿幸福?”南宫天面色一变。
“我当时只觉得,南宫家家大业大,一人侯门深似海;我女儿呆头呆脑的,只怕没本事应付。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南宫家虽然富可敌国,却未必买得来‘幸福’二字。”
“是啊!万贯家财,也未必买得到幸福。”南宫天涩然一笑。“你实在是个好父亲,有你这样了不起的父亲,才会有豆豆这样出色的女儿。”
“少爷过奖了,我只不过希望我女儿幸福而已。”何易笙爽朗一笑,意有所指地说:“但是幸福是一种感觉,既看不到也摸不着,所以会不会觉得幸福,也只有我女儿自己才知道了。”
南宫天了然地说:“伯父说的没错,我会亲手将这块玉佩送给豆豆……”
“你要送什么给我啊?”何豆豆清脆开朗的声音响起。
“咦?是你啊!你怎么还没睡?”南宫天开玩笑地摸了摸何豆豆的头,展颜一笑。
“你不是也还没睡?”何豆豆随口回答,看着桌上残局,好奇地问:“谁赢了啊?怎么下棋下到这么晚?”
“伯父棋艺高超,当然是伯父赢了。”南宫天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会吧?你连我爸爸也输?”何豆豆哈哈大笑,喘着气说。“我老爸是‘独孤求胜’,求‘一胜’而不可得,你居然还输我老爸?真是有够饭桶了。”
“你这丫头,说话愈来愈没规矩了。”何易笙敲了她一下脑袋,一本正经地说。“老爸以前下棋是让你,怕你输不起要赖,你倒把老爸给瞧扁了?真是不像话。”
“是是是,老爸说的都对。”何豆豆吐了吐舌头,却又不忘补上一句。“不过,你怎么每次也都下输张大婶、林伯伯、陈叔叔……对了,你好像也没赢过读小学的那个‘黑皮’嘛!”
“人有错手,马有失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何易笙又敲了她一下脑袋,板着脸说。“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何豆豆瞥了南宫天一眼,有些不自然地说:“我、我找爸爸聊天啊!人家好久没跟你聊天了。”
“聊了一下午了还聊?老爸累了,可没精神陪你熬夜。”何易笙打了个呵欠,意有所指地说:“不过南宫先生似乎还不想睡,或许他愿意陪你聊天,老爸我可要去梦周公了。”
南宫天见何易笙已经踱步回屋里去,似笑非笑地说:“你要是还不想睡,不如我们就一块散散步、聊聊天吧!”
“随、随便啦!”何豆豆脸上忽然一红,自顾自地走向前方的花间小径。
南宫天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并肩而行。“坐了一天的车,累不累?”
“不累,我已经习惯了。”何豆豆的手给南宫天握着,心里有些害羞、有些紧张,却又有些开心。“倒是君君和星星,”沾到枕头就呼呼大睡,怎么叫都叫不起来,人家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就去鬼屋的说。”
“你是‘怪盗少女’做上瘾啦?老爱三更半夜‘趴趴走’。”南宫天笑了笑,仰望天际,出神地说:“不过,这里的夜色还真美,我在台湾这么久,从来没看过这么深邃的夜空、灿烂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