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白奇和黑凡真的长得一模一样,连干爹都开始调查他的背景了。我以为你会想知道--”王筱雅愕然打住了话,因为谢绮别过了头。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在胡思乱想。再见。”王筱雅落寞地背身,离去。
“看吧!我已经能完全接受白奇不在的事实了。”谢绮挑起眉,给大家一个笑容。
她左手拉着凌希颜,右手握着夏雅妮,走回她为自己建立的新空间。
她很好,不过脑子里的疑问让她当晚失眠罢了。
黑凡极像白奇、黑凡极像白奇……
为了成就独一无二的个体,所以影子必须毁掉主人?可是,雷杰的调查中,从未提到黑凡有任何嫌疑啊!
她现在只知道--黑凡极像白奇,而她好想好想白奇啊!辗转反侧间,她第一次认真考虑起与黑凡见面的可能。
第五章
“白先生的事,我感到很难过。”
再难过也没有我的难过。谢绮勉强勾了一下嘴角,第九十七次后悔自己来参加这场设宴于九华酒店的宴会。
谢绮挺直身子,在屋内逡巡着黑凡的身影。
对于白奇的死,她缺乏一种真实感。黑凡神似白奇,不是吗?只要有一丝希望,即使只是她天马行空的妄想,她都必须一探究竟,否则她永远没法子死心。
奇怪的倒是雷杰、卫洋平的拼命地鼓吹,那种热衷的程度好似巴不得她尽快嫁出门一样。男人就是容易大惊小怪,女人的韧性是很强的。
“听说黑凡先生对你有意?三天两头就往你那送花。”身上妆点着各色名牌的
女人,唯恐别人见不着她卓越的品味。
“哦?”谢绮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这时才尽责地想起自己正在和人说话。
“你别不好意思了,那花都是从我们花坊送出去的。”言谈之间净是以全省连锁花店为荣的神气。
“我以为你的花店盛产喇叭花。”谢绮笑盈盈地回敬了一句。
她已不属于这个圈子了,也不想替谁留面子。
“原来你喜欢喇叭花啊,我们尽力配合。”脸色微变,却还要装出一脸微笑。
“我不爱喇叭花。麻烦你下回更改一下花的种类好吗?”谢绮的重心倚向沙发,纤指百般无聊地交握着,银色婚戒仍是中指上最眩目的装饰。
“你喜欢哪一种花?我们自会全力配合。”
“我偏好剑兰、白菊那种可以放到牌位前供奉的花束。你也知道白奇刚过世嘛,我相信他若死后有知,一定也会到梦中向你致意的。”
谢绮朝那张发青的脸一笑,走到长桌前自顾自地吃她的烧卖去也。
发亮的银盘上妆点着各色冷盘小菜、热腾腾的蒸笼由服务生推送出最鲜美的点心。
当鲜美的烧卖香味在口中散开之际,谢绮微张着唇,轻吐着口中食物的热气,脑中却糊涂了起来。
九华宴会厅一向以供应精致的法国点心闻名,怎么今天全换成了她最爱的东方广式口味?
今天供应的广式点心是她的最爱,可是主办单位不可能知道--
她讨厌吃法国菜。
谢绮的目光呆滞在那一道道中式餐盘上。只有白奇知道这全是她最爱吃的东西,由他担任主办人的晚宴上,也总是用这些东西来引诱她出门。
他总说她的嘴毁了宴会厅的欧式风情,她则坚持自己是在捍卫中国五千年的悠久美食传统。
她的习以为常,其实是白奇的用心良苦。
可能吗?谢绮颤抖的手扶住椅背,湿亮的眼逡视着室内。唯美的光线下,全是她不熟悉的脸孔。
谁在看她?胸口坪坪地乱跳着,她感到这屋内有道视线一直在追逐着她。以往她出现在任何地方,白奇总是能很快地找出她所在的地方。
她紧张地咬住下唇,用力到连颊边的肌肉都在抽搐。虽然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接近神经质,却忍不住猜想。
或许,白奇没有死,那场丧礼只是一场恶梦,否则,为何她现在竟能如此强烈地感受到白奇的气息。
她踉跄地上前一步,较之以前瘦弱的双肩陡起寒意,慌乱的眸子突然停在角落的一道黑影上。
黑暗中本该是模糊的黑眸异常灼亮地盯住她,只一秒--那颀长的黑影便迅然消失。
谢绮倒抽了一口气,那么熟悉的身影,她不可能错认。
是白奇!
她猛然往前冲,推开几名面容惊惶的客人,狂乱地想在“他”再度消失前捉住他。
跌跌撞撞上前之际,一名宾客的鸡尾酒撞撒上她一身的雪白--红色酒液在裙摆上飞溅成刺目的鲜红赤痕。
谢绮楞楞地停停脚步,才望了裙摆上血液红的渍痕一眼。再抬头,人群却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呢?!
“等我--”谢绮急了,手掌不顾他人地胡乱一拨,跌跌撞撞地便又要往阒暗处。
“谢绮!”雷杰的手扶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盲目地在人群中胡走乱窜。
谢绮眼睛一亮,激动地捉住他的手扯住雷杰就要往角落走。
“他在那里。”
“谁在那里?”雷杰大掌稳定住她发抖的肩头,俊逸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
“白奇啊!我看到他了,他在那边!”气息紊乱的谢绮扯着他的手臂拼命向前,兴奋到连心律都不整了。
雷杰脸色一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看到漆黑一片。
“那里没人。”雷杰说。
“他真的在那里!我看到他的眼睛!”她坚持--虽然她的脑子现在无法思考。
但她却清楚地知道--白奇没死。
“好可怜,她太想念白奇了。”旁人响起几声同情的唏嘘。
“白奇已经死了。”雷杰从牙关中绷出话来,平素总带着几分风流的脸庞,而今却像被人痛打一顿地铁青,该死的!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看到他了。”谢绮迷惘的眼有着不解,挣扎地想脱开他。
“你也亲眼看到他的骨灰被扬洒到海上了。”雷杰粗声答道,制住她还想向前窜的身子。
谢绮垂下头,两颗清泪跌出眼眶。
凌希颜上前握住谢绮的手,责难地看着丈夫。雷杰怎能如此冷漠?白奇过世之后,他和卫洋平的伤心仿若短少了些什么。难道男人和女人的感情表达方式真的不同吗?
“希颜,我真的看到他了。”谢绮紧握着好友的手,小脸上即便有着彩妆的红,却依然显得惨白。
“他始终在你的脑海里,不是吗?思念过度是会伤人的。”
凌希颜想揽着她到沙发上,但谢绮的脸庞却一迳痴痴望着那处阴暗角落。
她以为谢绮已经站起来了,却忘了“爱”字一旦刻上心扉,便怎么也挥之不去。
“你今天早晚都要见到黑凡的。”凌希颜叹了口气。若非她自己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事。
“黑凡?”谢绮在口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一号人物是谁。“他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谢绮呐呐地问。
“那边是休息室的后门,而我想你刚才看见的白奇,就是黑凡。”凌希颜将她的脸庞转向宴会厅前方的小型舞台,几名与会贵宾正陆续踏上台阶。
走到最外侧的男人半隐身在光影之中,那是一张老天爷以最完美模子所铸造出
的完美面容。男人,是人群中难得一见的俊美。
当男人的面容尽现于灯光之下,现场鸦雀无声。
那是白奇的脸。
谢绮伴着自己如雷的心跳声,笔直地往舞台前方走去。白奇没死!
她在众口口睽睽之下走到离“他”最近的地方,仰望着他,直到他带笑的视线缓缓地迎上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