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以生命相守的人,若不是她他不会居于我之下。我有钱,而他的女人需要大量珍贵药材来维持生命。他第一次带她出现时,我以为那只是个死人——不过,她与死人也无差了。你哭什么?”他瞪着她憔悴面容上的红眼眶。
“我只是想到他们之间——”若她和那女子一样身染重疾,魏无仪会如何?
他,或许会照顾她几天、数月,但不会一生一世,如同他从未开口要她留在人间一样。
范青青幽幽的眼神回望着他,没有责怪,只是有些心酸。
“怎么了?”他浓眉一皱,将她的手掌包裹在掌心之中。
“魏爷——她醒了吗?”欧阳无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醒了。”魏无仪的睑色一变!若不是因为救那个女人,她不会差点丧命!
“鼎已经找到了,明日张氏巳弟会将鼎拿来——替我谢谢范姑娘。”欧阳无忌低沉地说道。
魏无仪冷诮地勾起嘴角,看向范青青——
“他用一句谢谢来感激你的舍己救人。”
“我救人原本就不是要别人的感激。”她凝视着他太过冷峻的脸庞。“我——可以要求你一件事吗?”见他点头,她将自己投到他怀里,话说得心酸又无奈:“千万、千万不要忘了我。”
第八章
“我不舒服——我想喝西域的花露——”范青青一脸期望地拉着他的袖子。
“告诉你那已经没有了!听不懂吗!”魏无仪扯下她的手,见她踉跄了下,反手就环住她的腰。
“我要喝那种水。”她皱了下鼻子,小脸埋到他的肩窝中。
“我待会让人去采一些新鲜花露给你——”知道她已经上瘾,却又遽然停止是最残忍的做法,他还是毅然中止了供应。
她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他不想让她的身子再陷入另一次恐慌之中。
“我不要!”她任性地推开他的手,心浮气躁地大叫出声。
她捣住嘴唇,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怎么——又发脾气?”魏无仪耐着性子。
“我没有发脾气,”她克制不住地大叫一声,整个人蹲到地上,胃部翻腾上来阵阵的酸液让她忍不住干呕出声。
见她难受地蜷成一团,他拿起她随身的水瓶递到她唇边。“喝水。”
“我不要这种水——”她只浅尝了一口以清去口中的涩味,就推开了他的手。她握紧拳头,只觉得全身都在骚动,都在渴求一种不知名的东西。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喝那个水。”她带着鼻音地说道。
“喝一口水,深呼吸。”他轻抚着她的长发,半强迫地押着她把这些动作做完。
对西域奇花上了瘾:她的精神极差、会闹别扭、会发小脾气——偏偏这些坏习惯却只针对他来,别人都只有看她笑脸迎人的份。他还真幸运——魏无仪自嘲着。
范青青背靠着他的胸膛,在他用花露水轻拍着她的颊额时,慢慢地平静下来。
“起来,地上不干净。”他搂住她的腰,想抱起她。
“我要坐这里,可以看到天空和云。”她倔强地扯下他的手臂,一迳坐在冰冷的石阶上。
细软的云絮飘过蔚蓝的天空,她指着天上说道:
“你看——”她一惊,猛然打住了话,什么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场景?
在列姑射山到达人间的那一天,她和洛君大哥正在看云——
而她,却不再是那个爱笑的小女孩。
范青青脸上的轻愁让魏无仪忍不住将她抱到自己身上,锐利的眼瞳中洋溢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不要对我那么好——”她仰首看着他的双眸,喃喃低语着。
“为什么?”他低问。
“因为我会舍不得离开。”
听到她口中吐出“离开”二字,魏无仪板起了脸。
“别说了。”他挪开目光看着前方,没让自己的心乱如麻表现在脸上。
范青青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想哭——
失去他,其实也不会怎样,最多就是像她想娘一样,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但,想娘只有一年;想他,却是一辈子啊——她是不会嫁给洛君大哥了,今后的回忆也只有他了。
“你要的那座鼎,约莫已经到了。”他陡地说道,脸色异常地阴沉。
她微愣了下。离别是这么快的事吗?
“走吧。”他一弯身,高高地打横抱起她,抱得极紧。
“我不是三岁娃儿。”她小声地说,双手紧搂住他的颈子。
“可是你的模样很像。”他咬了下她的耳垂,鼻尖在她微粉的睑颊磨蹭着。
“那是我装出来骗你的——”她爱娇地仰起脸,鼻尖与他轻轻碰触着
“好痒!”她轻笑出声,小手忍不住捉了下鼻子。假装没有离别吧——
“你当我也是三岁奶娃?”他故意严肃地看着她,根本不许自已揣想未来。
“你才不像呢……”她银铃般的笑声扬出口中。
即使那笑意有些感伤,却没人再提到“分离”。
被他拥着走入主厅之中,范青青看到了两名与大厅的雕楹玉栏显得格格不入的男子——面黄肌瘦的高个男人拿了个圆身方口的青铜鼎,全身不停地颤抖着;另一个穿着补钉衣服的年轻男子则站在一旁,不住地擦拭着眼泪。
“放我下来。”她轻晃了两下脚尖,避开年轻男子敌意的目光。
魏无仪让她站平在地上——当真要让这张甜美无邪的脸接触到这般的残忍吗?
“你为什么不把鼎放下?我不会乱碰的。”范青青好心地对高个子男人说道。
吴富额上豆大的汗珠滑了下来,却没有依言松手。
那鼎,命般似地抱在胸前。
“大哥,我们回去!”吴贵忍无可忍地叫了一声,拉着哥哥就要走人。
“娘的病需要钱,果儿要上学堂了,弟妹又快生孩子了,我们没有其它的路走
“啊!我何尝想这样呢——”吴富与弟弟对望,两人都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再穷,也不该用你的命来换!”吴贵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着。
“他们在说什么?”范青青脸色一白,回头问着魏无仪,她有不好的预感。
“这座鼎名为生死鼎。”魏无仪沉声说道,扶住了身子微颤的她。
“生死鼎。”范青青一听此名,就打了个冷颤——楚冰寻找的那座鼎是为“姻缘鼎”,移动鼎者必须是此鼎主人的正妻,因此,楚冰曾经短暂地嫁给鼎主。那——
这鼎名为“生死鼎”,是否意谓着鼎主易手,必有生死之象——
“为什么叫生死鼎?”她抚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强迫自己追问道。
“因为移交出鼎的那一人,将会死亡。”他看着她的面如死灰,却无能为力。
她伫在原地,直冒冷汗的身子转向那一对兄弟——
不到三十岁,好年轻的睑。死亡,怎会离他们这么近——
“你——为什么要把鼎移交给我?如果这鼎这么可怕,为什么不丢了它?”她倚着魏无仪,若没有他的支撑,她无法站立。
“生死鼎具有法力,若随意丢弃了,会引起全家族的灭亡——那个移交鼎给我祖父的老人,就是因为丢弃了鼎,全家死于一场大火之中,只剩下一个孙子承接此鼎。”吴富苦笑着解释道。
“你祖父为什么要接下这个鼎?”她不懂。
“因为拿到这鼎的人,可以拥有一甲子的富贵。”吴富哽咽地说道。
“可是你们这么——”贫困。范青青没有将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