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凤鸣祥的声音,司徒寿慢慢回神,向她讨好地笑:
“鸣祥,我乖。”
“我知道,你把剑放开。”她柔声道-见司徒寿顺从地松开手,义爹的身子便往后仰倒,直挺挺的……就像是死了一样。
真的死了吗?
“我来。”余沧元知道她怀疑之心过重,飞身上前探她义爹鼻息,喜道:“果然死了!”
“真死了?”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还会活吗?”
凤呜祥闻言,顿时虚软,全仗司徒寿及时扶住她。
“终于……结束了吗……”像梦。
“还没有结束。”余沧元冷声说道,站起身瞧向司徒寿:“不斩草除根,难保将来不会再有一个他。”
“沧元,如果不是寿儿帮咱们,万万不会有今日的结果--”义爹千防万防,就是没有防到寿儿,不然就算寿儿武功奇高,又怎能杀死亲手教她的义爹兼师父呢?
见余沧元听而不闻,攻向一脸疑惑的司徒寿,她连忙叫道: “不要动手!”
“不动手,将来你必会后悔!”
“有我在,我不会让她成为第二个义爹!”
“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的义爹,这种女人留下来,只会危害大家,她已经被她义爹教得无比凶残了,等到她成为他,就来不及了!”
“不会的!我负责!寿儿的一切,都由我来负责!”要个附和的声音,直觉地望向破运,却见他神智恍惚地站在那湍流不止的河边,嘴里不知在念些什么。
凤鸣祥迟疑了下,与余沧元对看一眼,同时走向破运。
“为什么要骗我……你答应过我……只要能结束,我带你回家乡……养你一辈子……为什么要骗我?你什么都算得出来,难道就没有算过我在想什么?”
凤呜祥闻言心一惊,以为他有了自杀的念头,正要开口劝阻,却遭余沧元拉住,他低声说道: “禳福曾算他会长命百岁,而他,也不是一个会为女人自尽的料子。”
“可是……”
“你要说,破运对她的感情很深吗?”余沧元自嘲笑道,眼带同情地望向破运:“你以为,死了心跟死了一条命的差别在哪里?禳福会算命推命盘,她却从不将人们的感情算在内,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能折磨自己,你能明白吗?”
凤呜祥看了破运一眼,再看看他复杂的神色,叹了口气道:
“你是在说破运还是你自己?”
第一章
遗忘……
--如果你不嫌弃,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回我家乡……我打猎为生……养你……
--偏北……气候可能没有这里温暖……但我会全心全意地照顾你……衣食无虞……还有……小姐,我……
“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过去?”
“嗯。”
“你真的真的连一点点点都想不起来?比方说……比方说你身上穿的衣服料子这么好,出身一定是富贵人家,是姓陈、姓王还是姓孙?你有没有个印象?可不要说谎啊!”
“为什么我要说谎呢?留在这种地方……没有办法做一些事,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诸如洗澡之类的。
“老婆子……大姑娘的确没有理由说谎啊!赖在咱们这种破屋子里跟咱们吃粗食有什么好处?”角落一对老夫妇窃窃私语。
“你住嘴!我才不管她是不是忘了过去还是被人遗弃的,原本以为她家有钱,捞她上岸,只要活着一口气,她家总会有人报恩的,却没料到老天爷存心跟咱们作对,捡回一个失忆兼瘸腿的,要她做点杂事都没点指望!”
“谁教你救个人也心术不正……”
“你在嘟嘟嚷嚷什么?”
“没没没,我是说,那你打算怎么做?总不能把她扔在外头吧?她又没谋生能力……”
“没谋生能力就要咱们养吗?总之,只要把这尊吃喝拉撒睡都要人伺候的门神给请走!算咱们这些日子白浪费在她身上了……等晚上,咱们女儿回来再说好了。”
“小翠不是卖到那叫什么庄才半年,这么快就可以回来探亲啦?”
“回来瞧瞧你这老头子还不好吗……搞不好,是来报喜讯的呢!咱们小翠好歹也是有几分姿色,条件可比那尊门神好,就算庄主瞧不上眼,护院什么的也好过跟咱们过三餐不济的日子。”
“是是是,你什么都想得妥妥当当,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那当然,我还托人叫小翠注意她做事的庄园里有没有个落河找不着人的大小姐呢。小翠上工快半年,那尊门神也待在咱们家里半年多,嘿,说不得老天爷还真是保佑咱们在有生之年过几天好日子呢。”
“世间真有这么轻轻松松就蒙对的事,当年老天爷也就不会让我张着眼,还蒙错了老婆……”老头子咕咕哝哝的,很用力地叹了口气,悄悄往坐在床上的大姑娘投去同情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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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腿的小姐?天水庄没有这种人啊……”小翠扳着手指数道:“一个庄主是男的,下头有三个义妹小姐,姓凤、司徒跟沈,个个都是四肢健全的人,没听过有什么失踪的小姐啊……”
“真的没有吗?会不会……会不会是恶意遗弃,所以不让你知道?你才去做半年,有没有更资深的奴才,问他看看,说不得--”
“娘啊!”小翠失笑:“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咱们庄主虽然严厉,但还不至于会恶意遗弃……那姑娘睡熟了吗?”见娘亲点头,她才不再压低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一壮里的奴仆全部都是新来的,别说是长工,连总管也是从它处雇来有经验的,好像要一切重新开始一样,我也问过附近的有钱人家,都没有失踪或者瘸腿的小姐。”
“啊……老天爷要咱们救她,怎么也不给点报偿……至少,至少……让咱们女儿嫁给好人家呀,小翠,你瞧那余庄主怎么样?有了妻子也不打紧,找个机会让他正眼瞧你一眼”
“娘!我一靠近庄主,吓都吓死了,哪还敢打他什么主意?何况他对女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兴趣,不然早该娶个老婆管咱们这些下头的人了……对了,我刚带的那些衣服都是凤小姐要我拿去烧掉的,说是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穿了。她是个奇怪人,平常爱穿男装,没瞧过她穿过这些衣服,烧了多浪费,所以我就偷偷藏了几件,你看看能不能拿去一买,贴补点也是好的。”
“有钱人家就是这样,奢侈得让人眼红呢……这料子摸起来跟里头那门神身上穿的真像……”
“别再痴心妄想啦。娘,明儿个我还要赶回去呢,庄主要往北边点儿的地方谈生意,要带凤小姐一块去,我被选当婢女,可累得很呢。”
“往北边去……要去多久啊?”
“光是去一趟就要十几天吧,也说不个准。好像是庄主之前去过,这一回纯粹是视察,顺便教凤小姐谈生意……我真羡慕呢,同样都是女人,凤小姐的命就比我好太多了。”
“十几天啊……那,马车就不止一辆喽?就算藏个人在里头,也不会马上有人发现了?”
“娘!你在想什么啊?”
“我在想,家里没有多馀的米粮养白吃食的了!”
“娘,你那是恶意遗弃,那姑娘连走都没法走,丢了她,要她活活饿死在街上吗?”
“住嘴!什么叫恶意遗弃?咱们只是把救来的人交给其他人罢了,哪来的恶出息!再说,咱们这种穷人家不可能养她一辈子,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她上马车,等你庄主发现时也过了好几天,只要你不承认,他不会知道是谁做的……说不得,还会很好心地养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