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戚比翊颓丧地在桌旁坐下,苦恼地双手抱头。
“怎么会这样?”
周武见他如此沮丧,不必问也知道他肯定在磨坊枯等了一整夜,夏姑娘并未如约出现。
“小王爷,属下有个或许能找到夏姑娘的方法,不过,这办法有点笨……”
“什么方法?”只要能找到人,他才不管什么笨不笨的。
“搜山!既然夏姑娘的大哥是山上猎户,那我们就上山一户、一户的问,虽然既耗力又费时,但总有问到夏家的时候吧?”
原来黯淡无光的前景突然出现了一丝曙光,这个方法虽然真的有些笨,却也是如今唯一可行的寻人之计了。
***
如果滴水真能穿石,夏夜侬这几夜流的泪水大概也快把木床给穿透了吧!
他真的依约前来了!
其实,她昨日卯时便将马远远停着,步行到距离磨坊数十公尺外的一棵大榕树后偷偷看着他,直到未时她才离开。
如果他失约,那么她或许还会好过一些,偏偏他真的赴约了,而且从白天等黑夜,他就那边赏玩着她送给他的麒麟荷包边等着她,害她也跟着手握玉佩掉了一夜的泪。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抱着枕,她再度哭得不能自己,她知道约定时间已过,她将永远失去他了。
虽然自从上次分手后她就已经下定决心不赴约了,也明知这是唯一的决定,但是想见他的念头却折磨得她寝食难安。
这就是相思的滋味吗?这辈子她都要受此折磨了吗?
她将玉佩贴着脸颊,食指轻滑过下唇,那与他深深拥吻的记忆至今仍镌印在她心中。
他在她唇上留下了属于他的无形印记,终此一身她再也无法像爱他那样去爱别人了,她的脑里是他、心里是他,幻听的是他的声音,幻视的是他的身影,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叩、叩。”
两声轻脆的敲门声响起,她置之不理,继续待在被窝里哭她自己的。
“侬侬,我知道你在房里,快点开门!”夏远超吼道。
她一迳把棉被蒙盖住头。
夏远超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她开门,只好下最后通牒。
“我数到十,你再不开门,我就要破门而入了!”
他附耳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果真毫无动静,他也当真数数儿了起来,就当他数到九,也摆好架式准备破门而入时,门才“识相”地开了。
但是,当他瞧见宝贝妹妹头顶着棉被罩住全身,开了门之后二话不说又“飘”回床上趴死在那儿,教他看了又好气、又好笑。
“干什么,扮棉被鬼呀?”
他在床沿坐下,隔着棉被一掌往她屁股拍下。
“哎哟……”
原本还把脸埋在枕中的她掀被坐起,一脸哀怨地噙泪瞪视他。
“臭大哥,人家已经很可怜了,你还要欺负人家!”
“哇!怎么你的眼睛哭得比兔子还红、比龙眼还肿!”他虽然觉得心疼,却也有点想笑。
“讨厌,要你管!”
她又拉起棉被蒙头盖住,火气可大着。
“都已经过了午时了,那位痴情小王爷不晓得是不是还饿着肚子在那儿等喔?”
关于戚比翊的一切,她已经一五一十地向嫂嫂招了,自然连大哥也知道他的身分与两人之间的约定。
见蒙在被中的妹妹没有反应,他又接着说:“真是可惜呀!其实嫁个皇亲国戚也不错嘛!你就干脆去告诉他你家被火给烧了,屋子、亲人全没了,好好的去当你的王妃不就得了!”
“哥!”
她扯下棉被,气呼呼地瞪视他。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不得不毁约背信的?我才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呢!谁要你说那种话诅咒自己的!”
夏远超以衣袖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语重心长地说:“侬侬,爹娘死前再三交代我好好照顾你,别让你参与寨里任何一次夺人钱财的行动,将来找个好人家把你嫁过去,让你相夫教子,清清白白的做人、眼前明摆着这么一个好对象,你实在不应该因为舍不得我和你嫂子断绝往来而放弃他,这样我们岂不是误了你一生?”
“要我一辈子不跟你、嫂嫂,和刚出生的小侄儿往来,我做不到!”她撇着嘴,双手绞扯着棉被。“而且,若要以假出身蒙骗比翊终身,那我每天不是都得过得战战兢兢的,生怕慌言被拆穿。”
他按住她的双肩,“那么,跟他说实话吧!”
“啊?”她有没有听错了?
他点点头。“照实告诉他,你是山寨寨主的妹妹,问那个小王爷还敢不敢娶你。”
她猛摇头,“不行,别说娶我了,他甚至会瞧不起我、讨厌我,一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我!”
“反正你不说也是一辈子和他不再相见。可是说了,也许他会给你意想不到的答案,而就算他还是要跟你分手,一切也只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不是吗?”
夏夜侬有些动摇了,她该去向他坦白吗?
“可是……他等不到我,大概已经死心回京了。”
“死心?”他朗声笑说:“那个傻瓜正在搜山哩!”
搜山?“什么意思?”
夏远超把由探主回报所得的消息转告她。“你那个小王爷正带着一名侍卫从山底开始挨家挨户地找人,到处问人家认不认一住名叫夏夜侬的姑娘,这下子你可声名大噪罗!”
那个傻瓜……
一股暖意由心窝涌上眼底,泪水忍不住又在她眼眶里泛滥成灾。
“去跟他见一面,把话说清楚吧!”他半开玩笑地说:“否则他可能会花上个把月的时间,把整座山全翻过来找你,那可有不少人不得安宁罗!”
她考虑再考虑,紧握了一下玉佩,轻轻点了点头。
***
一夜未眠加上走了一天的山路,回到客栈后的戚比翊早已是身心俱疲了。
洗好澡躺回床上,他以为自己大概累得可以倒头就睡,但是眼前飘忽不定的倩影却折磨得他无法安然入睡。
一闭上眼,他就会瞧见夏夜侬巧笑倩兮的娇俏模样,那娇颜深镌在他心坎上,只要一想到她或许永远只能出现在他的梦中,他就懊悔自己当初的心软,没硬逼她说出住处。
现在,他就像只无头苍蝇般四处寻人,如果她兄长真是山上的猎户那还好,可如果是像二姊所说,那只是她所编造的假身分,那他就算翻过整座山也是徒劳无功呀!
“夜侬……”
他手执着麒麟荷包在眼前晃呀晃的,正在长吁短叹之际,忽然听见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起身下床查看,发现纸窗破了个大洞,一团纸团就落在桌边不远处,拾起来才发现里头还包了颗不小的圆石。
纸上有字!他赶忙拿到油灯旁细读,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对不起,昨天我失约了。
别想太多,好好睡个觉,明日申时废磨坊见,不去的是小狗。
夜侬
他连忙打开窗户,由上往下看,夜晚的大街上空无一人。
“明天你真的会来吧?”
看着字条,他也只能祈盼她不会变成小狗了。
***
虽然字条上写明了是申时,但是戚比翊在客栈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提早到磨坊外等,反正他也等得很习惯了。
就在他等得快打起盹儿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他兴奋地由地上爬起来,果然瞧见佳人正坐在马背上远远而来。
“夜侬──”他兴奋的大喊。
欣喜若狂的他奔向前,但是夏夜侬却突然掉转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