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怪怪的……
不知怎么地,夏夜侬看他问她是否还保留着玉佩时的语气和神精,就像是嫂嫂问她是否拿着玉佩在睹物思人一样暧昧,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赌气别过头去,“要留、要当,要你管?横竖我就是不还给你!”
他一点也不在意她刁蛮的话语,反正他的目的在人不在玉。
“不还?没关系,反正我也拿了你一件东西,就算扯平罗!”
“我的东西?”她不记得自己遗失什么,“你拿了我什么?”
他不疾不徐地从袖里取出那条绿扎巾,凑在鼻前嗅了嗅。
“嗯!依稀还闻得到你的淡淡发香呢!留着它就好像把你留在我身边一样,还能伴着我入梦呢!”
“可恶,还我!”
原本瞧他拿出那条绿扎巾还不很在意,可是他的动作、措辞,让她觉得仿佛是她的亵衣落入他手中一样难堪,于是她伸手去抢,没想到却被他扣住她手腕,一拉一扯间,她整个人落入了他怀中。
“放开我!”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根本无法挣脱。“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非礼了!”
“请便。”他处之泰然。“到衙门里我就更容易知道你家住何方,有无婚配了,因为官老爷问你,你不可不答,对吧?”
他不怕见官,可她怕极了,虽然她从未参加过打劫过往商旅的行动,却也是和寨里兄弟们,一体同命的,万一被官府当成人质去要胁大家,那她可是会害死寨里数百条人命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自知武功不如人,也不白费力气挣扎了。“我说过我身上没带着玉佩,无法立刻还你,如果你自恃武功高强就想欺负我,我就咬舌自尽给你看!”
“好刚烈的性子……”他苦笑问:“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
原本是要说出“讨厌”两字的,可是一接触到他深情的目光,那两字便卡在她喉间出不来了。
而她的迟疑对戚比翊而言已算是否定,也总算让他松了一口气。
“夜侬,告诉我你家在何处?有无婚配?别让我再像大海涝针一样四处找你,好吗?”
这些话问得她心都融了。
原本还以为他找她是为了寻回玉佩,如今听他再三追问她的住处和婚配已否,不禁猜测难道他是对她动了心吗?
“我……我不能再多逗留了,”她虽然在他怀中被问得心慌意乱,可还没忘记自己跟这个男人才见过两次面,还不到可以信赖他的地步。“我若再不回去会被哥哥骂的,放我走好不好?”
心软归心软,他仍旧坚持,“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立刻放你回家,甚至亲自送你回府也无妨。”
没辙了!
“我还未许亲。”她说时难掩羞涩,“至于住处则不能说……真的不能说,你就别再为难我了!”
眼看再逼问下去她便要翻脸了,他再不甘愿也只好暂时罢手。
他退而求其次地问:“那么,我要怎样才能再见到你?”
“我不能再见你了。”她从这男人身上嗅得出危险讯息,“我们也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我的玉佩还在你那里,你的发带也还在我这儿,不是吗?”他不得不使出激将法,“不约个时间见面换回也没关系,我就当这绿扎巾是你送我的订情之物,而玉佩就算是回礼罗!”
订情之物?!
她的脸红得发烫,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我知道了,我把玉佩还给你就是。明日午时你到城外一间废弃的磨坊前等我,这样总行了吧?”她只好让步。
他点了个头,“好,不见不散。”
“那么……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她羞臊地微垂着头提醒他,他虽然十分舍不得,却也只能信守承诺地放开她,而她也立刻奔出了巷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
一大早,天空便乌云密布,天色灰暗得像是将入夜一般。
午时,一声闷雷响起,天空顿时降下了倾盆大雨,雨滴落在竹片搭覆的屋顶上,发出此起彼落的敲击声,直敲进夏夜侬的心坎里。
“要不要赴约呢?”
午时已过,她还在自己房内犹豫着。
细想了一夜,她对戚比翊的为人、身分一无所知,虽然他昨夜放了她,今天也应该不会为难她,但是,把玉佩还给他,两人便真的不再有任何瓜葛了吗?
她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这么大的雨,他或许根本没去赴约吧?”
从窗口看着屋外雨下如瀑的情景,她编了个好理由安慰自己,可是内心深处又有点希望他真是个傻子,冒着大雨在那儿痴等她。
由门口走到窗前,再由窗前走到门口,这么反反覆覆地踱了好几遍,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亲自去确定他是否真冒雨赴约,再视情况决定要不要露面。
大雨使得寨内众人全躲避于屋内,她穿上雨具来到马房,马匹的嘶鸣声全让雷雨声给掩盖过,正好利于她悄悄溜下山。
“我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一路上雨大、风大、雷声大,而且路面又泥泞难行,她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以为他会遵守“不见不散”这句话,而良心不安地想去看看情况?
一个只不过见过三次面的男子,为什么会如此牵动她的心呢?
因为他的翩翩风采?高强武功?还是他的温柔怀抱?
唉!她越来越搞不懂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那是──”
她勒住马,无法置信地由山坡上远远望向相隔还有一段距离的小磨坊,觉得自己快昏倒了。
没错,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她确信那个在磨坊前淋雨的傻瓜肯定就是戚比翊。
“真是的!”
她喝马急奔,被这个真的在雨中痴等她的家伙给折磨出比山还要高的愧疚感。
马在磨坊前停住,她跳下马,朝着一脸喜出望外的戚比翊走去。
“笨蛋!”她劈头就骂,满肚子怒气。“别告诉我你从午时就站在这里等我,这种事只有白痴才会做!”
“我愿意为你当一次白痴。”他衷心的说。
对于她的迟到他一点也不生气,挨了骂也没有丝毫不悦,能见到她已让他心满意足了。
“还好你平安无事……”浑身湿漉漉的他伸出冰冷的手轻触了一下她的脸颊,“遇上这么大的雷雨,我真想通知你别出门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联络上你,我边等边担着你会不会出事,根本无法静下心在屋里等,而且,我们约好在磨坊前的……”
他话还没说完,脑中便一阵晕眩,眼前的佳人开始晃动……
“不会吧?!”她似乎看见他的身体在摇晃。
夏夜侬话语刚落,戚比翊已经昏倒在她怀里了。
当戚比翊由昏沉中幽幽醒转,头一个感觉便是额头上多了块冰冰凉凉的东西。
“你醒啦?”
他睁开眼,夏夜侬担忧的眼神立刻与他相对。
“我怎么了?”
“哎呀!别起来!”夏夜侬将原欲坐起的他又按躺于地,“你昏倒了,而且还发着高烧呢!差点没被你给吓死。”
她从他额上拿下手绢,放入破钵盛放的冰凉雨水中浸泡一下再放回他额上,然后起身去拨弄火堆,顺便翻了翻晾在木椅上的衣服。
衣服?
直到瞧见那熟悉的裤,戚比翊才惊觉自己身上的衣裤被剥光了,而夏夜侬的粉藕色外袍则暖暖地覆盖在他身上。
“你脱了我的衣物?”他明知故问。
“嗯!不过我是闭着眼脱的,我什么也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