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喜欢一个人也有错?
早知道他另有结识在先的情人,她再喜欢他也不会蹚这淌浑水的。
一开始她就不该冲动的向他求亲,这下子被羞辱也没理由回嘴。
别说是面子,这次她连自尊与自信都被践踩得一塌胡涂。
“爹、娘,你们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世上?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夜阑人静,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片无人草坡可以尽情痛哭。
她在大榕树下边捶着树干发泄,心上人的背叛已经够让她伤心了,再想起父亲死后她遭遇到的一连串苦难折磨,以及孤苦伶仃的她将来可能遭遇到的一切,生存的意志开始一点一滴的流失。
“爹、娘,孩儿来找你们了。”
一条雪白的腰带如银钩般抛划过黑夜,就这么披挂在榕树枝干上迎风轻轻飘荡。
搬来了踏脚石,将腰带打上了双结,她伸出微颤的双手,心一横便拉住带环——
“凝儿!”
她才刚踮起脚尖要伸颈套环,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呼唤便在这草坡上响了起来。
不是眼花,她瞧见罗森殿飞也似地朝她跑来,这下子她死不成,倒又让人给看笑话了!
管不了腰带,她跳下踏脚石,唯一的念头便是永远不要再见到他,即使腿软了她也照跑不误。
但是她的脚程哪比得上罗森殿,十步之内就被他给逮住了。
“放开我!”她死命的想甩掉他紧握下放的手。
“休想!”
远远看见她想要上吊自杀的那一幕,已经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了,他可不容许她再度寻死,更不可能放开她。
“跟我回家。”他强硬地拉她走。
“凭什么要我跟你走!”她看见他就心如刀割,“那是你家,是你跟那个女人的家!”
“凝儿——”
“别叫我!我不认识你,我跟你无亲无故……放开你的脏手,我不要你碰我!”
她用另一只手想扳开他的掌握,可仍是徒劳无功。
“谁说我们无亲无故,刚才你不是才承认自己是我的未婚妻吗?”
话出口,他头一次发觉自己竟然很乐意让她以此身分自居。
但这话如今听在她耳中却只觉得刺耳。
“未婚妻?”她冷冷自嘲,“我哪里高攀得上你?我只不过是个自动送上门都没人要的无耻女子,我已经认清楚自己的卑微,不敢再纠缠——”
“别再说了!”
他大喊一声,心痛不已地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紧抱不放。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
懊悔像只巨大的蚕,一口一口地吞噬着他满心的愧疚,让他痛心不已。
“今晚的一切全是假的,我跟那个女人是头一次见面,是我的属下献计,请来她跟我演出一场戏,好让你对我彻底死心,打消嫁给我的念头,我跟她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会这样?
不久之前,他还一心一意要制造误会让她自动取消婚约的。
如今,他却一心一意想把误会解释清楚好留下她。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一分为二,就快因她而疯狂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惹人厌……”
原本还在他怀中挣扎的她忽然静止不动了。
“恭喜你,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她抬起头,幽怨的眸子闪动着绝决的神色。“今晚的羞辱已经让我明白自己有多么令你嫌恶,你只要松手我就会走得远远的,一辈子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这样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
一辈子不相见?
这个提议让他光是想像就承受不住了。
他一定是疯了。
向来把女人跟毒蛇猛兽归于同类的他,却在即将失去她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忍受失去她的可能。
“我不会放你走的,一辈子都不放。”
他说得斩钉截铁,但她却听不太明白。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既然你不喜欢我,又何苦留住我?”她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我答应你不寻死,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放开我、别再折磨我了?”
看她噙着泪这么说,他的自责更深了。
“对不起,我——”
“不要再跟我道歉了!”
她双手紧抓着他腰际两侧,将头埋在他胸前低泣着。
“我好喜欢你!所以……请你对我残忍些,不要这么温柔的跟我说话,不要再这么抱着我,否则……否则我真的会舍不得离开你,我会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
不待她说完,他早已低头寻着了她玫瑰般嫩红的唇瓣,噙住了她的柔软,让两颗心只为彼此而怦动。
第五章
离开衙门,罗森殿在路上呆站了大概半柱香,便掉头走向与自己住家相反方向的“南阳王府”。
南阳王戚比翊既是他的师兄,也是他的义兄,平时他进王府就像进自家厨房一般寻常、频繁,府里从大门守卫到后花园园丁全都认识他,进出完全不用通报。
今天也是一样,总管说了王爷正在接待访客,他便表示自己要到北院客房小憩,不用人带领便自个儿进屋休息了。
对他而言,这里既是他第二个家,也是他唯一能暂时逃避现实的避风港。
就在他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时,开门的声音硬是把他从周公那儿给拎回来,待他睁眼一看,南阳王戚比翊正用托盘端着酒菜进来。
“你这个狗鼻子真灵,我今天早上才带回两瓶御赐葡萄美酒,你就闻香而来了。”戚比翊一边将酒菜摆上桌,一边告诉他,“我本来要差人送一瓶过去给你的,这下子刚好,晚上回去时别忘了带回去。”
他下床走到桌前坐下,“我想要在这里住几天。”
“噢!有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过来?”
“没有。”
“临时起意?”
“嗯!”
“待会儿去我房里挑衣服吧!”
“好。”
在对话的同时,两人已经坐下斟酒对饮了。
“可以喝醉吗?”罗森殿在替好友斟酒时问道:“要不要我先替你去跟大嫂报备一下?”
“你大嫂今晚留在宫中陪我二姊,明日早朝后我才会去接她回来。”
他想起来了,“戚淑妃的预产期就在最近嘛!莫非已经生了?”
“嗯!如她所愿,这回是个公主。”戚比翊半调侃地说:“我还跟她说,可惜你已经被人赖上了,否则十六年后要招你当驸马呢!到时你就得喊我声舅舅罗!”
“唉!十六年?我能不能活过十六天都还是个未知数哩!”
戚比翊早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弟天不怕、地不怕,敢挑强权、敢斗恶霸,就是不敢惹女人。
可怪得很,偏偏他生来就特别有女人缘,倾慕他的女子多不胜数,要不是他有“惧女症”,只怕年纪轻轻就已妻妾成群了。
所以罗!能让身强体健、武艺超群的他病恹恹地嚷着来日无多,就只有那个住在他家不肯离去的姑娘罗!
“怎么,你还是想不出好计策,让那位艾姑娘打消跟你成亲的念头吗?”
关于这桩由英雄救美引起的复杂故事,他早已由罗森殿那儿得知一切始末了,连“藉酒装疯”却落得一屁股蹲坐在碎瓷片上的糗事他也一清二楚。
老实说,他还挺希望那位艾姑娘能“逼婚”成功,把他这个打定主意不婚的古怪师弟给绑去拜堂呢!
“你不会相信的。”罗森殿一脸的挫败,“何止是让凝儿打消嫁我的念头,昨晚我差点连她的命也给一并取走了!”
这可严重了!“发生了什么事?没闹出人命吧?”
罗森殿长叹一声,把昨晚那混乱的场面重述了一遍,不过只提到阻止她上吊自杀后便收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