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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页

 

  “迟或早吗?”西门永慢慢握住当经打遍天下无敌的铁拳,心中已有了计较。忽然间,他起身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

  “找大哥。”

  “找他?他昨晚处理失火的商行,才刚沾枕,你去找他是想累坏他吗?有事找我一样。”

  “哼,你行吗?”

  “至少比你行。论商,我跟在大哥身边多年,别说学了十成十,连大哥都不及我阴险狡诈;论要在男女情爱上动手脚,我可是一肚子坏水,谁能比得我阴?”

  西门永闻言,瞪着他。

  “男女情爱……你有经验?”

  “我孤家寡人的哪来的经验?”

  “那你哪来的一肚子坏水?”想要他?

  “哼,所有的奸计我在脑中逐一演练,从没失败过。”

  “……”他一向知道西门义不笨,甚至有点小聪明,也很清楚如果今天老大哥不是西门笑,而是西门义的话,西门家的家财会暴增,只是走出府邸很容易被人从背后砍而已。

  突然间,他有点同情西门义在脑中视作演练对象的姑娘,真的。

  “你若怕我耍阴,没关系,咱们可以‘以物易物’……好吧,看你坦率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明白。你看见我的头发没?”

  “你又不是光头,我自然看得见。”

  “我啊,这一辈子最难堪的回忆,就是有一年我听信某人的建议,每天睡觉前将头枕在烂泥巴上头,以为如此就能让我的发色变佳,结果——”他拉过一撮长发到西门永面前。“你觉得如何?”

  西门永漫不经心瞧着那带着杂毛的黑发,很直言:“不就是头发吗?”

  “是,是头发。我三年前的头发还没这么糟。”

  “那人真够胆,竟然敢骗你。”

  西门义瞪着他,咬牙道:“他的确够胆!这还不是我最难堪的回忆,当我躺在烂泥上时,大哥走进来……”

  “哇喔,大哥八成以为你中邪了。”

  “对!你猜中了!那是我一生中最可耻的回忆了。”当时笑大哥的眼神,他永远也不会忘。“好了,‘以物易物’就是说,你告诉我你保养头发的真正方法,而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我甚至可以教你追老婆。兄弟够情深了吧?”

  “……”

  “如何?很划算吧?”

  “是不是有一句叫急病乱投医?”

  “你遇见的是再世华佗,西门永,不要把我当外头的脓包大夫看!”

  “我能知道你脑中那个被演练的黄毛丫头是谁吗?”

  “他不是黄毛丫头。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保养你的头发的?”

  “……我用蜂蜜。”

  “蜂蜜?”

  “每天晚上,用蜂蜜涂上头发……”

  屋内——

  “……阿碧。”床上的少年轻唤。

  “奴婢在。”

  “你听他俩像不像是兄弟?”

  “二少跟三爷本来就是兄弟。”

  “也是。我几乎没见过他俩同时出现过。手足情深是兄弟,打打闹闹也是兄弟,都一样的。”

  “是的。”只是兄弟之情可能过一阵子就要变血海深仇了。

  “那……你猜到义三哥到底喜欢谁了吗?”

  “猜不到。”

  “唉,我真担心他把商场那一套用在他喜欢的人身上,万一人家姑娘受不得他的阴险狡诈,这……”

  暗暗为义三哥烦恼一阵,又听见西门义在外头叫着:

  “真是用蜂蜜?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啥?”

  少年笑叹一声,抬眼看向忠心的阿碧。

  “你觉得,该不该提醒义三哥,二哥的头发是天生的?”

  阿碧面不改色,答道:“还是不要好了。”

  ※ ※ ※

  永福居的厨房隔壁有间小屋,是专门给在永福居里工作的少年们轮流用饭。

  平常她习惯过午时一刻后用饭,那时小屋里的人不多,不过西门永一定会在这个时候进来一块用饭。

  今天——

  她走进屋里,偷偷觑了一眼,心头有些沮丧。

  “好像很久没看见老板了呢。”

  她暗惊,盛碗白饭的同时,听见茶博士的问话,直到另一个少年回答,才知他们并非在问她。

  “上次义少爷来过,说老板现下有事在忙,没空过来,要咱们多努力点。若是生意太差,义少爷就要亲自来坐阵。”

  “我宁可挨老板拳头,也不要他来坐阵啊——”

  接下来的话,她并没有细听。他不来……是因为那一日她的拒绝吗?还是,他真的有事缠身?

  “但愿不是麻烦才好。”她自言自语。最近一直在作梦,梦见的不再是怪魔吃人,而是二十二岁的她一直在目送某个人的背影。

  忽然间,她听见茶博士叫着“阿碧姑娘”,她从米饭间抬头,瞧见阿碧走进屋内。

  自她适应这里的生活后,阿碧偶尔会过来瞧瞧她……难道是西门永叫她来的?

  她掀了掀唇,想要问,却不敢问。

  “宁小姐,你果然在这儿呢。”

  她心一跳,小声问:“你是来找我的?”

  “是啊。我家少爷……”

  “哪一个?”

  “自然是恩少爷。”见她明显可见的失意,阿碧表情未变,对着她跟屋内的茶博士说道:“恩少爷说,你们老板既然不在,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你们晚上若不想待在茶肆里,可以一块来府里看戏。”

  “看戏?阿碧姑娘,你是说,那种在台上唱戏的戏班吗?”茶博士齐声惊奇道。

  “是啊。一个人看跟几十个人一块看没有什么差别。你们无处可去,就来府里看戏吧。我听大少爷提,这戏班是京师来的,很有名气,好不容易才在八月十五请来的……宁小姐,你看过戏吗?”

  宁愿用力摇摇头。“我没看过。”

  “那你一定要来瞧瞧。”

  “……西门永去吗?”

  阿碧拉住她的手,笑道:“你别怕。二少最近根本没回府,不会与你撞上的。”

  不会去吗?内心的怅然所失已经严重到连自己都很清楚原因了。只是、只是她一直当缩头乌龟,不敢正视。

  正视了又如何?内心小小的声音在抗议。他完美无瑕,而她呢?即使他执意跨过彼此的不相称,但她一想到随之而来的亲密,她就怕得不能自已。

  她……终究有些东西再也追不回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阿碧笑道:“十五那天,我会先来陪你,再一块过去。”

  “啊?可是……”

  “只要看过一次,很容易入迷的呢。像府里其它少爷就是戏迷,你大可放心,今年十五待在府里的少爷只有了两个,不会有人来惊扰你的,尤其是二少。”

  ※ ※ ※

  不会吧?

  茶博士呢?

  西门家的少爷呢?

  阿碧呢?

  西门家的奴仆呢……她瞪着西门家一名家丁轻飘飘地送来茶点,随即在她的眼里一闪而逝。

  她用力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方才看的是人,不是鬼。

  至少,奴仆出现一名。

  但,但很不对劲啊!

  戏台上地戏子很入神的在唱戏,看戏台上的戏迷……只有她一个啊!

  她不敢东张西望,因为她老觉得那戏子边唱边盯着她看,好像她一不专心,就会立刻拂袖走人。

  也是。大老远地从京师来,就唱这么一场,戏迷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从没看过戏的人,这戏班子大概很呕吧。

  她镇定下来,集中精神看着戏台,没一会儿便入迷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她身边坐下,然后很随意问道:“什么戏啊?”

  “嗯……是窦娥冤。”她吸吸鼻子。

  “啊?是窦娥缘吧?”他记得明明是个“缘”,什么时候变成“冤”了?往戏台上一看,愣了下。“那……那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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