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文把头转了回去,不再看他扯着脸皮冲着她笑的模样,她想拉回全部的注意力,只专注在老师写在黑板上的数字,但这样的坚持只不过维持了短短的三分钟,她便弃械投降,拿出笔开始帮他写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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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文开始觉得有些人是宠不得的,因为那些人会得了便宜还卖乖,有了甜头吃之后,便黏上你,而骆冠禹就是属于这种人。
自从上一次她帮他写了程式之后,骆冠禹就三天两头的来找她,有时候是借课本,有时候是借钱买早餐,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借笔。
她不是真的要怀疑骆冠禹的居心,实在是他连一枝笔,都要跑大老远的路来找她借,那他在班上的人缘可想而知。
这一天,同学又在门口大喊:“杜圣文,外找。”
伴随那句“外找”而来的,是同学们窃窃的笑,圣文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来找她的人是谁。
推开椅子,她走了出去。站立在门口,一脸笑意的人,果然是骆冠禹。
“做什么?”她没好气地开口。
面对她冷寒的脸,他就是有那副好能耐,脸上仍旧挂着笑对她说:“我又忘记带笔了,你的笔借我。”
“你们班上没人了吗?”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若非你们班上没人,那你又何必千里迢迢,跑来我们班跟我借笔?”
骆冠禹摇摇头,扮上一脸的可怜,“老实告诉你,其实我在我们班上的人缘不大好,他们都不愿意借我东西。”
圣文翻了个大白眼,她才不信他的鬼话。单凭三剑客之名,就能招来众异性倾慕的眼光,小小的一枝笔,只怕他一开口,便有成十成百的人生动给他送去,所以他说的话极不诚恳,根本像是在唬弄她。
圣文瞪着他,想逼出他的真话,但他却依然赖皮,扯着嘴角笑,就以为一切都能顺他的心意搞定。
“我想我们有必要单独谈谈。”她越过他的身子往前走。“你跟我来。”
他迈着大步尾随在后。
同样的礼堂,同样的两个人,他们少了先前那份不熟悉,却多了对峙的火药味。
“你到底想干什么?”圣文单枪直入地切入主题,不跟他拐着弯说话。
“我说过了,我只是想借枝笔。”
“你的动机绝不可能这么单纯。”
“那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骆冠禹反问她。
圣文一时哑口无言。在她心里,她曾偷偷的想过,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他们有了意外的交集,所以他对她产生了好感?还是她可以藉着他,找到另一个骆冠禹的影子?
虽说连日来,都是骆冠禹来缠着她,但若不是她的纵容,骆冠禹又哪来可趁之机?因此……是不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有过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希望他来缠着她,是为了想进一步接近她!
惊觉自己内心的想望,圣文霍地背过身子,不再看他灼亮逼人的目光。
“你总是在逃。”他开口,却是一个结论。“在他离开后,你连正视我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你心知,我肚明,你喜欢上二十一世纪的骆冠禹。”
“不要将所有的问题都归咎到我身上,几次擦肩而过,你不也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所以他没有立场来数落她的逃避。
“是,我是曾经逃避过你,但我们的理由不一样,我避着你,装作不认识你,是因为我不想被利用。”
利用?她不懂。
“谁利用你?”她转回身去问他。
骆冠禹青涩的脸庞上有着超龄的睿智。
“你和另一个我。”他给了令她心悸的答案。“你知不知道他离开时,给我的那封信上写了什么?他告诉我你的身分、你的一切,要我好好的照顾你,教你玩扑克牌,教你如何挥霍青春。他说,我得让你快乐。”他直盯着她的脸庞。
“听清楚了没有?他临走前,时时刻刻记挂在心的是你,是你杜圣文。问题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凭什么左右我的人生,我要对谁好、要对谁不好,为什么得由他来决定?他若真的喜欢你,担心你的生活,那么他可以留在这个时空,让自己去爱你、去照顾你,而不是由我来代替!”
他愈说愈激动,最后还张着两只怒眼瞪着圣文。
“我讨厌当他的替身,你听懂了没有?我骆冠禹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我就是我,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替用品,所以,如果你真想跟二00九年的骆冠禹共度一生,那么你得爱上的人是我,是这个站在你面前的骆冠禹。”他一口气吼完他的想法。
没错,他是在吃醋,跟十年后的自己吃醋。
外人看来,或许会觉得他很无聊,毕竟无论是哪个骆冠禹,终究都是他这个人,但这是不一样的。
十年间,他会成长,会老练,会变得世故,他与十年后的他虽是同一个人,但两人之间会有不同的思想、不同的人生态度,在他眼里,他与他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原以为,他可以不用在乎这些的,但杜圣文闯进了他们的生命里,让不同年龄的骆冠禹同时喜欢上她,于是他开始变得在乎,变得承受不了另一个骆冠禹的存在,而很明显的,杜圣文显然比较喜欢另一个他,所以他傲气的想退让,不想去喜欢一个不喜欢他的人。
然而,几次在校园擦肩而过,他才明白,有些感觉不是去漠视它,就可以当作不曾存在。
他喜欢杜圣文的事实,渐渐蚀进他的骨血里,最后,他只能改变策略,坦承自己的感情之后,再让杜圣文喜欢上他。
“我承认我这几天缠着你,是为了让你注意我。”
杜圣文闻言,十分讶异他的表白及改变。
“如果你对我也有一些些的感觉,那么你该试着接受我。”骆冠禹直截了当的说出他的企图,他要她当他的女朋友。
“你知不知道,二十一世纪的你曾结过婚?”圣文不答反问他问题。
“知道。”
“也知道二十一世纪的骆冠禹多么爱他的妻子?”
他点头。
“那么你知道你跟你未来的妻子,相识在什么时候吗?”
“今年。”他曾经窃听过他们的对话,所以对于二十一世纪的自己,他并不是全然的陌生。
“既然你都知道在今年,你会遇到你终身的伴侣,为什么还要我去试着接受你?”谈一场早知道会结束的恋情,不是她想要的。
“为什么你始终不曾怀疑过,你就是他口中的那个挚爱?”
“不可能。”圣文想都不想的断绝这个可能性。“如果不是为了‘殖民计划’,你跟我根本不会认识。”
“我们的校园不大,你又怎么知道在我们毕业前,不会有‘偶然’发生在我们身上?”
“你是说我掉了课本,刚好被你捡到的那种‘偶然’吗?”圣文反唇相讥,对于他口中的“偶然”之论,非常的不以为然。
“不,我是说你跌倒,刚好倒在我怀里的那种‘偶然’。”他不在意圣文言语中的夹枪带棒。
“或者在冰宫,你我相撞的那种‘偶然’,更甚者,我们也能在一个午休刚醒的午后,我像是作梦似的连遇上两个你,进而相识。”
他举了一大堆他们会相识的可能性,圣文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打动了她,可是--
“如果事实恰好相反,我不是那个在你十八岁,介入你感情生活的那个女生时,我们又该怎么办?”她心细的想到了久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