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掌西没有回话,想了想说:
“好,我再决定吧!”
“今晚原有的晚宴和明天的应酬,要我给你推掉吗?”
“不用了,反正我还未决定去向。”
秘书正想走,高掌西又把她叫住:
“高定北先生有没有留下宾客名单?”
“没有,我这就给高先生秘书挂个电话,看是哪些嘉宾,好不好?”
高掌西点点头,秘书就应命而去。
不久她回来说:
“高先生的秘书已下班了,要我查下去吗?”
“不用了,算了吧,我也不一定出席。”
高掌西这个周末的去向成了一个缠扰着她的问题,挥之不去。
她不知该不该到石澳别墅去。
原本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事,不管高定北约会朋友的目的是什么,反正,她就只去度个周末,跟一堆弟弟的年轻朋友聊聊天,也是忙里偷闲的乐趣。一天到晚会应酬委实累死。
可是,她犹豫。
因为高掌西下意识怕那些到别墅去度假的高定北的朋友中,有她不愿意相见的人。
如果穆亦蓝也在其中之列,情况会怎样?
她要避开他。
这是宗旨,不可转移。
为此,所有偏离与威胁到这宗旨的机会都必须避免。
不去也罢。
于是高掌西下决心到理发店做头发,然后回家去泡了个热水浴,再电召了按摩女郎来为她做指压,松弛一周工作积累的疲劳,整装待发,赴周末的晚宴去。
那是一个妇女团体主办的时装表演晚宴,先是酒会再而晚餐,跟着是时装表演。
因为入场餐券都作慈善用途,于是卖得很贵。
高家与庄家这种城内的大家族,是筹款的当然对象。
一般来说,要是此类慈善活动的主办人或机构跟哪位富家有关系,推销一两桌的餐券,毫无问题。
以金钱支持活动事小,嘱会计部开张支票而已,一桌餐券只不过三几万元,不是大数目。要富豪之家的成员亲身出席,那可不容易了。
时间对富豪们来说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身分,一旦出席了某些宴会场合,就等于认同,这是可大可小的问题。
城内太多人晓得利用豪门关系去进行对自己有利的种种商业手段。
像高掌西家族这类人,一旦出席某场合,就等于押了阵,把名声也双手奉献给对方利用。一句“高氏有代表出席”,那份威势比捐款更有用百倍。
为此,有钱人吝啬的不是钱,而是他们的名望。
高家与庄家虽分别以五万元买下了这个妇女团体的晚宴餐桌,但都转手交给业务部的同事,让他们利用这些场合,欢宴一些商业对手。至于高庄两家的决策人物是绝少出席的。
高掌西之所以决定前往,并不是做主人,而是做客人。
她的大学同学顾秀娟是妇女会的筹委会主席,一个电话挂给高掌西说:
“你一定得来为我押阵。”
高掌西很念旧,顾秀娟是她在大学时谈得来的同学。更曾有一次,她在宿舍内突然闹肚子,时逢周末,没有多少人在,只顾秀娟仍留在宿舍,于是给她很好的照顾,陪伴了她一整夜。这份温情表达在高掌西最需要之时,令她额外的感动。
记得高掌西当时躺在床上,服了药,也吃了一碗顾秀娟给她煮的稀粥,稍稍舒服了,就对顾秀娟开玩笑说:
“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顾秀娟笑道:
“嘴巴再甜也没用,我要实质回报。”
当时高掌西答:
“好,你说。”
顾秀娟歪着头想了一会,答:
“现在想不出来,以后想到了有什么要你帮忙的,我就通知你。”
“好,唯命是从。”
“誓无后悔?”
就因有过这段小历史,以后彼此老同学来往,不时拿来开玩笑,顾秀娟在向高掌西提出什么请求时,总是有此一句:
“你说过的唯命是从。”
那么高掌西必会答:
“对,誓无反悔。”
事实上,顾秀娟也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她对高掌西的要求从来不过分。
且顾秀娟毕业后嫁得不错,丈夫是城内著名运动衣厂家左良佑,生意虽做得没有高家大,不算是顶级富豪,但也绝对攀得进上流社会之列。顾秀娟当全职名媛,对老同学的要求也不过是在善举上捐款一事而已。
这个晚宴有点特别,顾秀娟是慈善晚宴的筹委会主席,她的主桌客人,非要有相当威望的人来压阵不可,这就不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因而赶忙用她的老手段把高掌西请到了。
高掌西也就只好“唯命是从”与“誓无反悔”了。
晚宴前的酒会,煞是热闹,城内出惯风头的人物都差不多到齐。
这批城内影画杂志的辅助明星,多来自中级富豪门第。
因为出席应酬活动率高,曝光机会大,名字固然耳熟能详,连脸孔都比那些娱乐圈的影星更容易被认出来。
反而是像高掌西这等真正顶级富豪之家的人物,等闲不轻易在一般社交场合亮相,才在矜贵罕见之中又显得有点点落在其他人风头之后。
这高掌西是绝不介意的。
当她走进酒会大堂时,一眼就瞥见顾秀娟了。
高掌西首先跟站在门口迎宾的顾秀娟握了手,轻声说:
“唯命是从,我来也。”
顾秀娟雍容华贵的概,显出一身富泰之相,她笑得合不拢嘴时,双下巴微微抖动说:
“果然警无反悔,真是老朋友。”
高掌西伸手把顾秀娟一拉,差不多把嘴贴在对方的耳畔,说: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什么?”顾秀娟惊问。
“你胖了很多。”
“天!这算坏消息吗?心广自然体胖。”
“三个下巴都快跑出来了,以这种体态换心清,代价不菲。”
“去你的。”
二人大笑。
“你别管我,好好当你的主人,我会招呼自己。”
高掌西说罢就挥挥手,例接待处去签名及看是晚的座位图表。
接待处堆满了嘉宾,轮流在嘉宾册上留名的,扔下自己名片在银盒子内的,查看入席安排的,各有各的目的,总之闹哄哄,也有点乱糟糟。
那些负责接待的小姐们怕是临时帮忙的义工,而非正规训练出身的公关人员,故此场面一大了,就显得有点手忙脚乱,控制不来。
高掌西站后了几步,先让周围的嘉宾涌上前去。
突然的,身边闪起一阵镁光灯,人潮开始攒动,都向接待外挤付夹。连带在旁战栗的高掌西都要稍稍让两步,才不会被推倒。
抬眼一看,来人是一双城中社交场合的常客袁日升夫妇,采访惯这种新闻的记者,于是一拥而上,把焦点放在袁氏夫妇身上。
袁日升夫妇勉强挤进富豪之列,还是这几年间的事,表面上是做地产生意,实际业务涉及什么范围,连高掌西都不清楚。反正城内冒起的企业新星,都好像跟地产生意一定扯上关系似。
最令人瞩目的其实是袁夫人,她差不多在所有著名慈善团体内担任义务高职,一个半个月之内必会见报一次。她也的确是个镜头焦点人物,在衣着上太新,完全走在时代尖端了。四十多五十岁的年纪,一身打扮活脱脱是少年十五二十时,只差头上没有用红丝带束发辫,不是不惊人的。
近这三年,城内最权威的杂志选袁回升夫人为最差衣着冠军,她还泊沾自喜的携了丈夫的手去领奖,可见这位夫人出风头出得有点走火火魔了。
高掌西站着看袁日升夫妇的出现,倒是觉得很有趣。袁夫人那种在摄影机前的搔首弄姿,以及她那身卖弄富贵的打扮,原本不合高掌西的口味,但,她如此的全情投入,使一场突兀稍稍变质,觉着有其真实而可取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