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经世就在大门处等候高掌西。
“你来了,路上的交通还可以吧?庄经世问。
“对不起,老爷,让你久等了。”
“不要紧,奶奶就在花园的玻璃小屋内等着你用早餐,我先回公司去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谈谈吗?”高掌西有点讶异。
“不,我赶时间,要回公司去处理一些公事。而且,掌西,我很坦率地告诉你,庄家有重大的决定,其实都由我妻来拿主意,她的主意就是最后的,各人都会服从的,绝不会有异议的。”
“可是,她……”
“放心,她从来拿的大主意都是好主意。你的事,她至为关心,你好好地跟她谈吧!”
说罢,庄经世就钻进车子里去了,随即又探头出来,说:
“掌西,你知道钰华很快就会回来了吗?”
“啊!是吗?”高掌西茫然。
难怪要劳动到“皇太后”御驾亲征来对付她了。
实在也没有什么好对付的,她高掌西并不准备在庄家取一些什么好处。
无欲乃刚。
就算自明天起,她身无一文地随着穆亦蓝天涯远去,也没有什么叫做遗憾的。
人生几十个寒暑,能如此轰轰烈烈地爱一次,于愿足矣。
可惜的是……
高掌西走过花园,看到蓝滟滟的天,蓝滟滟的海,。已头有着难言的隐痛,只为可惜穆亦蓝的才华要这样无辜地折损。
她原本多么希望两个人能在香港的土地上为国为民为这香江的家乡贡献得更多。
如今,受益人似乎只有她一个,因为她可以从此拥有一个女人渴求的幸福恋情,与一个无懈可击的情人。
一种自疚自责,又开始无形地折磨着她,令她觉得懊悔。
心灵矛盾又萌芽了。
如果等下庄经世夫人提出条件,要她仍为庄家媳妇,就有效很亦蓝一马,自己是否就应该答允了?
她苦恼得几乎想回身就走,不赴此约了。
高掌西仰望澄天,默默祝祷:
“上苍,求你予我智慧去迎接人生考验,去决断生命难题。”
然后高掌西昂步走进四周满是鲜花的温室去。
庄经世夫人站起来,牵着高掌西的手,带她入座。
“你坐,你坐,让我看看你。”
庄夫人随即仔细地打基一下高掌西,望得她有点尴尬,尤其是当她的目光逗留在高掌西的小腹之上时,令她不期然生了一点点的忸怩。
庄先人说:
“掌西,幸亏你的脸色还是红润的,这些日于来,怕是为难你了。”
庄夫人的态度是祥和的。
但高掌西依然有着戒心,因为有过这阵子的经验,发觉周围的人都在趁她有困难以至缺少防备时竭力占她的便宜,她不敢再相信别人对她的所谓善意劝告,是完全没有侵害她的心。
亲生母亲都只以自己的个人理想为大前提去处理整桩事,又何况面前这一位是被自己背叛的丈夫的母亲呢!
高掌西一直不能尽情地轻松过来。
庄经世夫人温和地说:
“来,先把这杯热牛奶喝掉,不然冷了就不好了;”
高掌西接过节仍。。心上想,那是巧合吧,庄夫人怎么会知道她这些日子来,每天有喝牛奶的习惯了。
高掌西呷着牛奶,忽然停止了,问:
“这牛奶里头加了鸡蛋?”
庄夫人微笑着答:
“对,喝出来了。这是我的主意,特别给你弄的,鸡蛋搅拌了放进热牛奶去,对孩子的皮肤特别好。”
高掌西吓得打翻了手上的牛奶杯,站在旁边侍候着的菲佣,立即上前给她料理。
“对不起,对不起。”庄夫人一叠连声地说,“我不该把你吓着了。掌西,如果我老早给你说,我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你就不会受惊了。”
“你什么都知道?
“对。掌西,请别害怕,我虽知情,但没有怪责你的意思。之所以会发生这件事,一开始是人之常情,再下来是天缘巧合,注定你踉穆医生有一段感情,要逃也逃不掉。”
高掌西不敢答是,还是不是,她一时间实在无法适应。
“没有人知道我怀孕,连穆亦蓝都不知道。”终于,高掌西把惶恐宣诸于口,这反而能帮助自己稳住了情绪。
庄夫人答:
“为什么不跟他说呢?怕他牵挂了,抑或你不要以任何附带条件去考验对方的真情?”
眼前的这位高贵而神秘的夫人,竟然不住在应对语言为高掌西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惊骇。
然而,她不知对方的来意是善,还是恶。
只能严阵以待,静观其变。
“或许,你是说对了,我总找不着一个适当的机会去跟亦蓝交代孩子的事。这是个绝对的意外,我根本有先天性的缺憾,并不能容易受孕。”
庄夫入回应着她,轻轻点头。
高掌西忽不惊问:
“这些你也一早知道?’
“可以这么说。”庄夫人说,“别以为我是巫婆,我不是的。只不过代有特别灵敏的资讯网络,如此而已。你放心,我知道的事虽很多,但我处理的事却少。你的事若非到了现今这最后关头,我都不会插手。”
“你打算怎样?高掌西分明有些紧张,她竟这样直问了。
“我打算做我认为应该的,且能解决问题的事。”
说这两句话时,庄大人的慈爱不减,却仍有一份震慑着人心的威仪在。
这令素来不会在人前胆怯及羞愧的高掌面竟然有着一定程度的狼狈。
“掌西,你不是已经得出了一个理想的解决方法吗?”庄夫人竟又这样问。
“是的。”高掌西点头,“‘我打算随穆亦蓝把孩子养大,我们浪迹天涯去。
“浪迹天涯,这算是解决办法吧?大隐尚且要隐于市。
“本城不会再容纳我们,因为我俩将成失败者。
“在本城活着的人,都是王老,都不是穷寇,因而香江如此熠熠生辉。”
“说得对,那就别失收好了,这还不简单吗?”
“你在开我的玩笑。”
“我像吗?”
高掌西茫然,不知如何回应。
终曲
“掌西,怎么你会忘记了自己的意愿,委屈了穆亦蓝的志向,辜负了本城对你的栽培,在她最需要你留下来的时候,你竟选择离去。遁世逃情不是今日香港入应该做的事,连想都别去想。今日,把时间浪费在风花雪月十嗟短叹之上,真要愧对自己,愧对香江,愧对中国。我们要做的事多着呢!”
高掌西还来不及消化庄夫人的这番话,就有位中年斯文女人拿着手提电话走进温室里来。
高掌西认得她就是庄夫人的秘书陶姑娘。
豪门贵妇身边有个近身秘书是不足为奇的,当高掌西认识她时,只视她如一般秘书看待,认为她是掌管那些交际应酬活动排期的杂务罢了。
没有想到,陶姑娘一开腔就对庄夫人说:
“已经全部办妥当了,我亲自分别给保罗威尔逊父于通过电话,把我方跟卡迪药厂的协议详细给他们说过了。其实,代表我方的律师已在伦敦跟他们签了交易合约了,我补电话去只不过再请查理威尔逊尽快发放跟若瑟嘉伦那一派抗衡的文章。他们说早已预备好了,控制和制造事端,从来都是他们的好把戏,相当驾轻就熟。”
“很好,谢谢你。”庄夫人说。
“夫人,你还有事要直接跟卡迪药厂或是威尔逊父子说吗?我已经请他们再等待十五分钟,如果夫人还有话,可以亿即搭电话给他们。”
庄夫人泰然地答:
“我没有什么话再跟他们说了,反正已成定局,就按部就班地实行吧!相信他们不会令我失望。倒是掌西并不知道我们处置的方式,你就简短一点地向她报告,如果她觉得需要什么修改,再给他们讨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