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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我看你是把世间的情事看得太轻易、太草率了。”健如摇摇头,似带惋惜,“大姐,本城充满危机,你明白吗?”

  我忽而站起来,精神为之一振,说:

  “一言惊醒梦中人,本城充满危机,有危才有机,相对相生,我的好妹子,把你的关心放在别的事情上吧,你大姐会照顾自己。”

  目睹着方健如负气地走离我的睡房,我决定赴今晚的约会。

  原来,金家的人如此迫不及待地想置我于无家可归之地,最低限度他们想尽办法打算一脚踢开我。

  没有这么容易吧!

  要防范他们的分明压逼与暗地计算,差不多只有一个方法,就是赶快建立自己,手上捏着一笔流动资金,他们就不能胡施毒计了。

  是无法不开源的。

  是以,今晚的唐家宴会,变得势成骑虎。

  且见一步行一步吧!

  如果大伟明利到头来仍不买我们的账,唐襄年的要求就得自动撤回。

  就算真的马到功成,一纸总代理合同唾手而得,老实讲,还是在商言商,我只跟唐襄年发生业务关系,不答应其他任何额外条件,他能奈我何吗?

  他甚而高傲得不要嗟来之食,那就是说其权在我,他一偿宿愿的机会将会等于零。

  没有什么好怕的。

  不必临阵退缩,坏了自己的机会。

  更何苦弄得局面变成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必须要为自己前景开辟大路,直上云霄。

  于是,我好好地把自己整顿修饰一番。

  自衣柜中翻出了久未穿用的一件月白色洒上小红点碎花的一袭丝旗袍,嘱牛嫂给我熨整齐了,又把头发好好地吹松了,薄施脂粉,然后把旗袍罩上。

  因为这阵子消瘦许多的缘故,旗袍显得宽松了,益发在一种甩甩荡荡的气氛下见着婀娜的身型,更是好看。

  在镜前自览,我忽然想,女人的丰胸盛臀,不必实斧实凿地放到男人跟前才算吸引,若隐若现,欲盖弥彰的还更具魅力。

  惜如常常罩件白色的恤衫,下穿一条束腰开篷的台面裙子,并不贴身,其实一直为她的美丽身材作了屏障。唯其如是,忽而地发现珍品,才令金旭晖如此惊叹,他说:

  “惜如,你原来有很美很迷人的胸脯。”

  意外之喜益发具震撼力。

  我终于准时到达唐襄年的宅第。

  他亲自出迎,轻轻挽了我的臂弯,说:

  “你是今晚的女主人,我们以业务伙伴的身分亮相人前,希望你对这个身分胜任愉快。”

  我相信我会,在我刚才出门前,健如和惜如刚好在客厅,她们以奇怪的眼光看我。我当时心里想,别以为方心如只是能活在金家的一个人,我有外头的,不为人知,比金家更辉煌灿烂的世界。

  由着她们姊妹俩携手合作,想尽办法将我裁抑压制吧,我自有翻身以至建立自己的方法与机缘。

  就单单为着我那两位亲爱的妹子,我都会做好今晚的女主人。

  唐襄年的财势地位远远在我预计之外,他邀请来的一班贵客,都是有名堂的。

  不但有那权倾商界的英资利必通银行主席法兰格尔,就是李元德向我提及的合和集团总裁李察维特也是宾客之一。他无疑是我们的劲敌,于是我趁了一个机会,低声问唐襄年:

  “合和曾有过想染指伟特药厂总代理的念头。”

  唐襄年望我一眼,轻拍我的肩膊说:

  “轻松点,今晚之内,无人会是你的一个阻力”也只好相信唐襄年的话了。

  幸好在广州念中学时,我最棒的科目就是英文。谁会想到有今日,需要周旋于洋鬼子之间。

  当然,料想不到的事委实太多了。

  法兰格尔说:

  “金太太的英文,字正腔圆,好得出乎人意料之外,很少见从中国大陆南下的人能有这番水准。”

  我笑着回答:

  “我原本是考上了国内有名大学的外文系继续攻读的,就因为要帮忙家里照料生意,故而放弃机会了,至今犹有憾焉。”

  李察维特一听,就插嘴:

  “你现在还有兴趣继续这未完成的心愿吗?”

  “怕已经没有机会了。况且,日中要照料生意,怎么能改为上学当学生去了。”

  “成呀!念校外课程一样可以取到学位。”

  李察维特一片热情地说,并火速从另一堆客人中抓了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朋友出来,给我介绍:

  “这位是香港大学的副校长蒲佐治教授,他会乐意给你推介。”

  于是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那蒲教授最终还是把责任义无返顾地揽上身,道:

  “金太太,只要你给我填好了申请表格,我包保伦敦少学的学士学位校外课程会收录你。”

  那无疑是最好不过的事,然而,今晚的目的还不是在于求学,而是集中火力要成功地从商。

  我们的目的物在不久之后就莅临了。

  大伟明利是个相当高个子的美国人,足有六尺三寸左右,魁语的体魄把他烘得艺高人胆大似的,年纪在四十上下,相当年轻,非常的英风飒飒,豪气逼人。

  当然,比起在场的各个嘉宾,他相当出色,却未能鹤立鸡群,这个气氛,连我都能感受到的话,他也必然不会不明白。

  这才好,令他知道置身何地,与何人交往。对他是否愿意选择我们为业务伙伴有极大的推动力。

  唐襄年和我双双迎迓,无疑,美国人性格开朗而热诚,大伟明利握着我的手说:

  “终于见到你了。”

  “欢迎你来,希望香港不会教你失望。”我说。

  “不会,香港的人和地都相当的有魅力,我只消站在这城内一阵子,就已经感受得到。”

  唐襄年让侍役给各人递过了香槟,举杯说:

  “让我们欢迎自美国来的朋友,伟特药厂的大伟明利先生!干掉这一杯,祝各位健康,并祝大伟在香港有愉快的几天!”

  才干了杯,就有人从大伟身后一把将他抱住,大伟微微吃了一惊,回头,怔了一怔,随即欢呼,跟对方紧紧地拥抱一下,然后,大伟非常兴奋地说:

  “柏力,怎么你也在这儿,见到你实实在在太高兴了。”

  我问:

  “你们认识?”

  杜柏力是今晚少有的中国籍嘉宾,据我的了解,杜柏力是杜元峰家族的长子。杜元峰的大名,我早在广州时就听说过。

  总的一句话,香港金融界的杜元峰与上海金融界的傅品强是齐名的。如今傅品强因时势南下定居香江,还是得杜元峰的协助,才在此地从头建立起威势来。

  听唐襄年的分析,现今香港的股票市场鼎足而立的是专做上海与北方客户生意的傅品强,包揽差不多全部南方包括香港本土与东南亚大客的杜元峰,以及独独为外资机构的胡鸿祖。后者是半个英国人,他其实是利必通银行附属的一间大股票行的掌舵人。

  这三名大经纪若是联手的话,整个香港工商百业的票场就由得他们操纵了。

  杜家在本城的名望可以想见。

  杜柏力听我这么一说,就哈哈大笑,道:

  “我们何只认识,简直渊源深厚。”

  说罢,还亲切地一拳捶在大伟的肩臂上,继续说:

  “问问他,我还是他的恩人呢!”

  此言一出,两人又笑作一团。

  我禁不住好奇,问: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杜柏力稍稍回气,伸手搭着大伟的肩膊,说:

  “我们是加州大学的同学,大伟比我高班,虽不同系,却同一个宿舍。当年,我们大伟明利是校内的田径运动好手,代表学校参加全国校际赛,且有机会成为国家田径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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