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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页

 

  也来不及扯着谁来细问,信晖连我也不管,直冲到他父亲的房里去。

  老爷睡房的偏厅黑压压的聚集了一群人,一时间都看不清楚是谁,怕是在老爷身边的近亲都齐集了。

  单独没有发觉金家奶奶在偏厅上。

  才在惊疑,就听到有声音说:

  “大少爷,赶快进去看老爷去。”

  信晖其实未待这一声的提点,就己冲到卧室里头的床前去。

  一时间,我倒不知是跟进去好抑或与其他一总人留在偏厅好,正踌躇未决,就有一只手在我肩膊上拍了两下,好像表示安慰,回头一看,竟看到金家大奶奶的姐姐,我轻喊一声:

  “大姨奶奶!”

  她向我点点头,脸上虽有忧疑,却仍见慈爱,道:

  “先让信晖进去。”

  听了她的嘱咐,人是留在偏厅上跟其他家属聚在一起,心却忐忑不安,预感到有什么重大情况会发生似。

  金家老爷是仙逝了。

  一屋子的愁云惨雾,弥漫着每一个角落。

  没有人敢扯动嘴角,有半丝的松弛,都是一张张哀愁至木无表情的脸。

  至于老爷身边的妻妾,当然的比任何人都能放肆地大哭起来。

  就是金家三位少爷,信晖、旭晖与耀晖也流下男儿苦泪,尤其是信晖,怕是最年长、最懂事,也跟金家老爷最接近的缘故,显得最为伤心。

  老爷速然去世的原因,据医生说是老年人摔了一跤,平日心脏已很不好,这么吓了一跳,就惹起心肌收缩衰退,一下子就魂归天国了。

  信晖是在极端疲倦的情况下在半夜里才回睡房休息的,实在太多事要打点。

  我服侍着他换过睡衣,就说:

  “要跟你捶捶背脊吗?你这日也够忙了。”

  信晖摇摇头,整个人抛到床上去,道:

  “累得眼皮掉下来都再扯不上去了。”

  这么一说,就转个身朝床里睡去。

  我当然的不敢造声,也轻轻上了床,拉上了被。

  却瞪着眼看天花板,在瞎七搭八地胡思乱想。

  从今之后,是金家奶奶当的家,还是由长子继位呢?

  如果是后者,那么,我的身分与地位会有转移吗?

  我拿眼看着熟睡的丈夫的后背,情不自禁地伸手环抱他的腰,把脸紧贴在他的背上。

  这一阵的温柔怕是混杂了期望与怜惜。

  前者是对他新任角色的倚重,后者是怕他为了家庭担子而累坏了自己,还有更多更烦的大事小事开始要他处理了。

  这样子的话,信晖跟我们母女俩畅聚天伦的时光就会自然地被削弱了。

  一想起女儿来,整个心抽动。

  糟糕了。

  如今大孝在身,咏琴的双满月酒一定要泡汤了。

  金家二姨奶奶与三姨奶奶曾说过:

  “大嫂给金家添个男孙,老爷的寿缘就长。”

  如今呢,她们会怪到我头上来吗?

  不能说是不担心的。

  金家各人的心肠与嘴脸,进门这些日子来,多多少少也领教过了。

  怎么好算了?我当然是百辞莫辩的。

  谁叫我肚皮不争气!

  我的这个顾虑很快就被证明并不多余。

  守灵之夜,我是对大奶奶额外地紧张侍候,为了挂念她的情绪,也为了照顾自己。

  晚饭后两个钟头,在平日大奶奶已回房里休息,这一夜,要例外了。

  我想着,应否给她提个建议,还是早点休息吧,一切的事,都由着后生一辈及下人来打点就好。

  于是我说:

  “奶奶,已经晚了,要不要回房去?”

  她抬眼看我,慢吞吞地说:

  “你别管我。”

  语气并不重,但因为冷冰冰,就令人听得心有点寒。

  我不得不继续垂手而立。

  她又问:

  “你里头有事就去打点吧,我不用这么多人陪。”

  我答:

  “不,也没有什么要打点的,只不过想看看咏琴睡稳了没有,她这两天身子也有点不稳当。”

  “这孩子生下来就没带给我们金家什么好运。”

  奶奶竟这样说了,抬眼看着灵堂金家老爷的照片,那脸上的肌肉竟还缓缓地颤抖起来。

  我觉得很委屈。

  我的眼泪立时三刻像断线明珠般掉下来。

  忽尔觉得有话要讲,便道:

  “孩子是无辜的。”

  原是因为心理准备充足,故此一下子被碰触了伤口,反而很不着意地惊叫起来,才出此言。

  这就成了一场战争的导火线了。

  金家奶奶立即翻了脸了,骂道:

  “你的孩子是无辜的,那么你的老爷呢!”

  话才讲完,立即有一把凄厉的哭声,答应着:

  “是死有余辜了是不是?”

  此言一出,像衙门内的惊堂木一拍,满堂震惊。

  我更吓得魂不附体。

  原来哭着讲出这么一句离谱话的竟是三姨奶奶。

  这就连金家大奶奶都觉得她过分了。

  于是道:

  “轮到你讲这么一句放肆话了?”

  平日若是大奶奶拉下脸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三姨奶奶怕要立即道歉请罪。

  可是今日竟不同往昔了。

  三姨奶奶那双充血的眼睛一瞪,回望她大妇的凌厉眼神,像两条毒蛇对峙似,分分钟准备把对方吞噬。

  金家大奶奶看小妾如此无礼,就道:

  “反了,是不是?”

  “什么反了?”三姨奶奶立即回驳。

  “老爷一过身,你就语无伦次,竟还驳我的嘴。”

  “大嫂只是你的儿媳妇,你可以骂她,我就不可以了,是吗?”三姨奶奶抬出来的借口似是而非,“要是大嫂只是你的媳妇,跟我无尊卑之别,我也就不是你的小妾了。”

  大奶奶颤巍巍地站起来,直冲到三姨奶奶面前去,伸手就赏了她两记耳光。

  “好哇!”

  怕是打得三姨奶奶金星乱冒,反而收了泪,道:

  “你动了手了,既是不仁在先,那就别怪我不义在后。

  是你那一房的人不争气,还要动粗呢,别以为老爷死了,我就没有了靠山,刚相反,我告诉你,我的靠山比以前还要大。”

  “你说什么?你敢怎么样?”

  “敢要你现在就分身家,你没看过老爷的遗嘱吗?我的旭晖占金家产业三分之一,表面上比你们一房小对不对?

  可是啊,没有他签名,你们所有不动产都卖不掉,其余的流动产业,我们一房名下的你敢动?”

  三姨奶奶这番话一说出来,石破天惊,叫灵堂前的所有亲友婢仆都吓呆了。

  在一下子怔住之后再转醒过来,立即意识到一个事实,金家由家长当一言堂的时代已告终,由现在开始,就是分庭抗礼的局面。

  然而,两虎相争,必有死伤,谁胜谁败,言之过早。但,看情况是携手合作的机会少,对峙争霸的情势高了。

  多少年来屈居人后,再得宠也是小妾一名,这对金家三姨奶奶来说,一定自觉有千重委屈,需要一朝雪耻。

  如她所说属实,就真的是今时不同往日,大权在握了。

  还来不及查问真凭实据,金家奶奶已怒不可遏。

  她的权威从来没有受过如此严重的挑战。

  老爷这才魂归地府,小妾立即就目中无人,这无疑是太撕她的脸皮了。

  金家奶奶一双眼布满了红丝,活脱脱要喷出火来似,伸手指着三姨奶奶,骂道:

  “你立即给我滚出金家,这儿没有你站立的地方。”

  此言一出,回应是三姨奶奶的纵声尖笑,笑得人仰马翻,不能遏止似。

  这番举止比跟金家奶奶斗嘴下去更不尊重她,更令在场人等觉得尴尬。

  三姨奶奶稍稍回一回气,冷冷地说:

  “你是想清楚了,才说这句话的,你可别后悔才好。

  “怕我一脚踏出了金家大门,就不只是人亡,且会家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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