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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奇怪,这个老人对孙氏的忠贞,可昭日月。

  我是否能如他呢?或者说,我是否应该似他呢?

  世勋如今一定是在别个女人的旁边了。我能无动于衷?

  为什么上天要给女人开这种玩笑?盘古初开,造人造一个亚当,两个夏娃,岂非更好?老早习惯了的事,不会如此难受。

  等下见了世勋,要不要问他可有对那蕙菁如对我般轻怜浅爱呢?

  他默认,我无奈其何?他若说:没有哇!我又信不信?

  我信了,将来大姊和其他人等,又信不信?他们信与不信,我竟然如此在乎,因为面子攸关,人言可畏?

  一阵急痛攻心,霍然而起,眼泪爆发出来,一泻千里,在机场候机室等了近一个钟头,才远远见着世勋赶来。

  身后跟着一个妇人,抱住个周岁上下的胖娃娃,不问而知是何身分!

  我突然想起年报内那张照片!

  多少个若干年以后,那女人手上的婴孩就是孙氏企业的继承人,然后,他又会向他的女人解释,当年母亲抱了自己去送父亲亡飞机,父亲要跟她的情妇回香港去,留了苦命的母子在伦敦,母亲煞是伤心……

  循环不息,都是这等所谓爱情故事,实则是毫无新鲜的人际关系!

  世勋在他妻子手中接过了婴孩,疼完又疼,才再交回给那蕙菁!

  世勋走了!

  大概是蕙菁抑或是小儿子叫住了他,又见他止住了步,回转头去,蕙菁母子连忙冲前,世勋吻在他妻子的面颊上。

  我别过脸去,直闯机场各关卡,上飞机去。

  世勋是最后一个上飞机的人。

  他坐下后,吻到我的脸颊来,我拿条纸巾在脸上使劲地擦一下,望住机窗,不理他:

  “我以为你会等我才一起上飞机!”

  “我也以为你舍不得这就离开英国!” 

  “宝山,请别这样,我知道你难过!”

  知道有个屁用?我知道姬丝汀昂纳西斯富甲全球,我的年薪仍是半百万元而已!

  “你要发脾气,回到香港去,我让你发个够吧,这儿大庭广众,我解释不来,在自己家,随便你要杀要宰,摔花瓶水杯,什么都成:”

  把我看成泼妇了!

  这孙世勋在没有第二个女人之前,大概不是个如此能言善辩之徒。

  人要适应环境,保护自己,也只有愈变愈精灵!

  “回到香港去,我们各行各路!”

  “宝山,宝山,请别这样呢!”世勋急得乱叫。果然引得机舱内的人侧目。

  我的心蓦然软化了! 

  真不中用。

  “我有说错吗?我家在太古城,难道让你搬进去不成?”

  世勋吁一口气,又开开心心地握着我的手,逗我:“你也不住太古城,我也不住舂坎角了!一回香港去,就到浅水湾买间房子,我们住进去,”

  男人的如意算盘几时都打得响,如此轻而易举,就是两头安稳的家了。

  那蕙菁可知道这重关系呢?

  我转念到浅水湾,想到从此以后可以跟地铁说再见了,心上还真有半点欢喜。

  心神俱碎,哪有余力再为生活而劳累!

  章尚清的葬礼,等待我和世勋一抵达,就举行了。

  章老本身有名望,人缘又好,再加上孙氏企业的声势,故而葬礼还是相当隆重,算得上生荣死哀的。

  由于章氏膝下无儿,跟孙氏兄弟情同手足,世勋即以谊子身分主持丧仪。

  灵堂上一片凄迷,虽说70有5,也还是令前来凭吊的人伤感的。

  我一直呆呆地坐在亲属席位上,哭过几遍,人累得昏昏欲睡。

  世勋久不久走过来,坐近我,轻声说:“要不要回家去躺一躺?你脸色不好!”

  我只是摇头。

  “你死撑着,只有令我担心呢!”

  我们只有零零碎碎地说着话。自英国回港以后,我们心里明白关系是变得亲密了,然而,反形暖昧。

  我心头的烦闷更重。

  明天才大殓火化,我们今晚照一般俗例守夜至12点,才会离开。

  第六章

  孙世功母子及嘉扶莲孙一直留到10点多,很有些商场朋友在这个晚上来尽礼,免得明早要抽调上班时间。

  过了11点,世勋又走到我身边来,问:“饿吗?”

  “不!”

  “我母亲来拜祭章老,我这就下去接她,顺道给你买点什么吃的?

  “不,我不饿,况且不想在灵堂吃东西,不敬。”

  世勋点点头,走开了。

  怎能不感慨呢?就连向一个几十年的挚友致最后敬礼,还要等待到更阑人静,才能出现。分明是两个大小孙奶奶,不肯碰面。哪怕孙氏股权是两个女人平分春色,孙摩美华仍然雄霸所有与孙家有关的场面。当然,也可以看得出来,世勋母子不欲与之相争,忍了几十年,也志不在再多忍几年,就完掉一辈子算了!

  我从没有见过世勋的母亲,心里有点紧张,况且,我曾令她的儿子落泪,做母亲的不知会得如何想法?幸好她自己是侧室,心理上应该多少明白我们的处境与苦衷,要是我爱的不是世勋而是世功,嗯,不堪想象,孙廖美华加上嘉扶莲孙,准把我整个吃掉,连骨头都不剩一根!

  想着想着,就见世勋用手轻轻搀扶着一位中年妇人走进灵堂来。

  世勋的母亲?怎会如此年轻?看上去象世勋姊姊,顶多50开外的样子!

  细细看她, 白皙的皮肤,圆圆的脸庞,大眼睛,眼眉毛浓浓粗粗,哎呀,怎么有点似我!

  世勋象他父亲。否则,我们站在一起,人家以为是两兄妹了。

  孙姨奶奶穿一袭黑丝旗袍,黑色平跟鞋,脸上当然没有笑容,却异常平静。恭恭敬敬地走到章尚清的遗像面前,三鞠躬。

  孙姨奶奶给儿子耳语几句。世勋就陪着母亲步至后堂,必是去瞻仰章氏遗容了。

  不久,孙姨奶奶走出来,一对大眼睛用力地眨着,分明是努力地把快要掉下来的泪水硬压下去!

  世勋朝我坐的位置望望,象征求了他母亲的同意,就跟她一道走过来。

  我欠身,尊敬地喊了一声“伯母”!

  孙姨奶奶握着我的手,示意我坐下,把我差不多是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尚清跟我提过,说你象极了年轻时代的我。怎么会呢?你比我好看多了!神情看上去是有三分似。”

  我抿着嘴,笑又不是,不知如何反应。

  “你哭过来呢!尚清要是能知道今日你跟世勋在一起,一定含笑九泉了。只委屈了你呢!”

  我真是泥足深陷,无从自拔了。

  孙姨奶奶的这番话,说在她口里,分明是承认了我和世勋的关系,确定了我的新身分似的。

  怎么孙世勋这一边的人,好象要设个圈套,让我走进来,成了他们的一员似的。

  我是爱世勋的,但并不等于我就这样不明不白当了孙氏第三代的侧室!

  老天!这家人为何如此恐怖,硬要把过去的婚姻形式套到现代人头上来:还不知下一步要不要我穿起褂裙来斟茶兼改名!

  我望住眼前这位老太太,蓦地愈想愈惊,把从前发生的种种,凑合在一起,好比一块块碎片,终于拼成一幅图画!

  章尚清跟孙氏兄弟情同手足,任事于上海孙氏百货,一起认识了一个模样儿似我的女孩子,这女孩子却爱上了已有妻儿的孙崇业。生下了世勋,孙崇业就去世了,章尚清对世勋母亲不但未曾忘情,反而愈爱愈深,不能自拔,又以祟业已死,于是精神上代替他,守住孙氏产业,跟孙祟禧一起把百货业发扬光大,再把一盘已上轨道的企业在去世前交回给自己爱人的儿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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