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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言

  一场幽梦同谁近

  胡延娣

  ——贺纪真的第一部小说

  和纪真相识于十四岁稚龄。

  而在与她熟稔之前,是先与她在校刊上的文字相遇。

  这么些年了,我所认识的纪真,一如当年她笔下所透露出的孤芳自赏、遗世独立,但如今纪真的作品,更增添一份沉潜、内敛,也更加圆熟且挥洒自如了。

  做为纪真十年的老友,彼此之间不仅无话不谈,也是一同看戏聆乐的同好,更是“凡有奇文,皆共欣赏”的伴侣。我们同样地迷恋着愁予的诗、亦舒的小说,并双双陷溺于曹寅的大观园而不复得路。提笔为文著书立说,曾是我们自少年时代便共同怀有的梦想,然随着年岁渐长,经历十多年来的宦海沉浮、世事曲折,豪情与壮志均一寸寸湮灭。

  纪真却始终是一位绘梦的女子。

  在现今这个金权主义挂帅、暴戾姑息之气充斥的社会,仍有这样一名女子,执意辛勤地耕耘着这畦属于艺文的园地,为此,我亦深自感到欣慰、可喜,并感动莫名!

  曾经,因纪真年少时的深情易感、喜伤春悲秋的性格,一度令我十分担忧,深怕她将无法应对现实的冷酷虚假、世态炎凉。幸而,纪真能籍由创作,找到心灵上的寄托,寻得另一片私属的桃花源,便不再在意那衷心想望的破灭,面对不乎的对待却不得不妥协的无奈,以及钟意执着的情感却不能幸免地遭受挫折时的失意了。凭着一枝笔,任思绪天马行空、思维恣意驰骋,诉诸文字后,人立刻变得精神焕发、神采飞扬,但放下笔后,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另一个自己了。

  写作——有一股永恒的魅力,我想是的。

  读纪真的小说,没有惊涛骇浪的情节,没有缠绵俳恻的叙述,更没有华丽的辞藻、刻意的雕饰。而值得称道的,正是她那流畅的文笔、简洁的叙事、俐落的对白,令人读来铿锵有力,琅琅有声。她所描述的,只是日常儿女情事,或许甜美真挚的薛颖令你感到熟悉,或者长袖善舞的方怡如就在你我的身边。纪真用质朴的笔,最自然的墨来铺叙、勾画,看来似乎不着意什么,而其深厚动人之处就在于此!正所谓“繁华落尽见真淳”。

  “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独我痴。”在我们为傅维恒的深情而动容、为薛颖的执着而恻然、为造化弄人的际遇而喟叹之时,更别忘了那位将人物刻划得鲜明动人,而令读者一掬同情之泪的作者。看到纪真写作时的勤勉,字字斟酌、推敲的馑严认真,她的努力和用功应得到同等的回报与肯定!我知道,她是值得的。就如同那年在学校,看着她过关斩将,领回大大小小的演讲及独唱奖座时,我们坐在台下,欢欣雀跃地为她击掌、喝采。我亦非常感谢纪真,始终让我分享属于她的荣耀与骄傲。

  而身为纪真多年的好友,若说对她有着什么样的期许?我想,是希望她的阅景经历能更丰富、人生体验更为深刻,那么题材的选取就不致囿于某一范围而显得单薄,取材便更加广博,内容也将更为充实。环境和岁月的历链,对于写作而言是极其重要及必要的。此外,我期望纪真能有充足的持续力及旺盛的企图心,可推动自己不断地写下去,在文学的园地里固守着,成为一名永久的作家。

  此刻,我的开场白已道完,而舞台上的灯已亮、布幕也已开启,就让我们一齐飞进纪真所勾绘的那场幽梦,一会那痴心的恋人罢!

  甲戌年仲夏于新店碧瑶山庄

  第一章

  升专四的那年暑假,薛颖找到了一份自认是“近乎完美”的Part time——假日总机——亦即在一般人休息的周末与假日,担任总机兼询问柜抬的工作。

  工作轻松,毫无压力,可以脑袋空空地去,空空地回,完全没有任何负担,而且,又可以藉此打发周末假日的无聊。

  薛颖念的是五专,功课上的压力小,本应可以大肆享受青春的,无奈她却不懂玩乐。这是她目前所遭遇到最大的悲哀与困扰,常为此自怜不已。“连玩也不会……”

  真是不明白身边同学们的生活何以如此丰富刺激、多彩多姿?每次放假过后,回到学校,总会有同学谈起假期到哪儿去玩,怎么好玩等等。

  薛颖光是听听都觉得羡慕,不禁又开始后悔自己浪掷光阴,没事就只会窝在家里。

  其实说穿了也不过是懒罢了。如今有了这份工作,倒是替她解决了这方面的问题,也顺便省下了老是为此后悔及反省的时间。

  “薛颖,下午要不要一块去看电影?”同学邀她。

  “不行耶!我要去打工。”

  她觉得这样的改变,比较具有建设性。

  刚开始坐柜抬时,电话铃声响个不停,着实令她紧张,当然还有无法避免的手忙脚乱。所以,前一、两周常将电话转错部门。

  薛颖见情况大出意料之外,忍不住拉了一个同事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假日还有那么多的电话进来?”

  “旺季就是这样的,你没看见公司里有那么多人来加班?现在你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了吧!”

  薛颖不敢说,当初接这个工作纯粹是抱着来这里喝茶、看报的心态。她以为只有7—eleven才是全年无休的。

  那人又说:“附带提醒你一句,本公司除了农历年及耶诞节之外,全年都算旺季。没办法,老板生意做得大嘛!”

  她觉悟了,因为开始接到一些“国际电话”,有说英文的、日文的,还有广东国语的。

  英、粤语还好,日语就完了。薛颖总共也只会说:“阿里阿豆”及“莎哟哪啦”两句没多大用处的话,其他的要猜也无从猜起。只好依据现实状况再配上合理的推测,认定凡是讲日语的,都是找国外部日本组的。

  她理所当然地将所有的日本电话,通通转进日本组。

  一天,有个日本组的同事跑出来问她:“为什么你老把董事长的电话转到我们组来?”

  薛颖耸耸肩。“因为我根本听不懂日文。”

  那人想想,要求一个这样的“小妹妹”同时要会英、日文,实在也不太可能,十分无奈,只得说:“这样好了,如果你以后接到日文电话,只要是有提到‘傅桑’的,那多半是找董事长的,就先转给他的秘书,其他的你再接进来好了。”

  “喔!好,谢谢,不过‘傅桑’是什么意思?”

  那人一听,差点晕倒。“‘傅桑’是指傅先生,就是你的老板。”他用尽了最后一点的耐心,然后摇摇头走开,不相信有人连这点“常识”也不懂。

  薛颖觉得好笑。“奇怪?他的表情就好像是全世界的人都懂日语,而只有我一个人不会似的。日文又不必修课!”

  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傅桑”,不过倒是跟他的秘书——方怡如混得很熟。

  薛颖认为方怡如是那种天生就具有完美秘书条件的人。长得端庄秀丽,处事明快干练,而且难得的是她待人客气随和,并不恃宠而骄。

  可能是基于一种互补的心理,使薛颖为她着迷不已,拿她当偶像。每回只要一见她来加班,便马上捧着自己心爱的宝贝,什么蜜饯啦、豆干啦,前去与她分享,忠心得不得了。

  这样大的公司,自然是少不了会有一些“传说”,薛颖就曾略有耳闻。有许多人说方怡如是“傅桑”的女朋友,也是公司的二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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