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莲霍地抬起头看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天!他要开口了,是吗?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她。
可是书尧并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默默协助她换冷水。
两人就在无尽的沉默中度过一夜。
☆ ☆ ☆
连续三天,王耀邦始终高烧不退,未曾清醒过,尽管君莲、书尧都日夜守护左旁,但仍未见起色。
大夫虽然天天按时来换药,却也语重心长的对他们说,要他们准备一下后事,郑氏闻言立刻歇斯底里,从丈夫受伤以来她一直处在这种状况,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精明干练。
“不!不行这样!”
郑氏冲了出去,她跑到山神间去问签,求了一卦回来。
她面露喜色的走进房间,对正在照顾丈夫的书尧和君莲说道:
“你们父亲有救了!”
连续三天都没睡好的书尧和君莲,露出疲惫的神色看着她,“娘?”
“你们两个立刻正式成亲洞房,为你们父亲冲喜。”郑氏走过去将他们两人的手牵起,“山神指示我,家中得再办一场喜事,把附在你父亲身上的野兽邪神给驱掉,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退烧复元了。”
两人一阵愕然,书尧率先反应过来,“娘您别胡说了,没有这种事。”
“什么叫没这种事?当初若非我力主让君莲进门冲喜,你能活到今天吗?”郑氏沉了脸说道。
“可那是……”
“别再耽搁了!为了救你爹,得赶快办!反正你们两人迟早也都要正式入洞房,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我去跟你爷爷说去。”语毕,她快速的走出房间。
“不行呀!”书尧急得抓头。
君莲默默无语的继续帮公公换毛巾,她不敢看向书尧,尽管内心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问他呀!开口把事情问个明白呀!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催促着她,与其一直七上八下的,还不如开口把他的心意问清楚,她鼓起勇气望向他,强自镇静的开口,“书尧哥,你就实说吧,此次回来是不是要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
问了!她终于问了!
他震惊地膛大眼睛……她是如同得知的?“你……怎么知道?”
果然,她眼神空洞的看向他身后,“猜出来的,当我看到你带着朱姑娘回来时,不!应该说,早在我们成婚后,我就知道你的心意了!”
早就知道他不要她,他不是一直表示得很明白?但她为何就是想不开、想不通、放不了?
朱敏琦?原来她是认为……不!朱敏琦已经不是他要解除婚约的主因,或许三年前是,但三年后的现在不是,他有其他的理由解除婚约,他要让她自由。
“独不起,君莲我不得不解除我们之间的婚事,在事情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前,我必须要让你自由……”他苦涩的说道。老天!为什么他本以为自已早做好了充分准备,可是当真的说出口时,他所有五脏六腑好似全翻了过来令他痛苦难当。
她不停绞着双手,“我知道无论我做多少努力,永远还是比不过朱敏琦,我没有她美、没有她的学识、也没有她的家世,我只是个无知的乡下土包子!”她痛苦地说道。
“不是这样的!”书尧焦急的喊道。他从不晓得她是这样想的,“我不是为了这个跟你解除婚约的,你不要看轻自己……”他急切地走向她,她却站起身来避开。
“我没有看轻自己,是你看不起我。”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会跟娘说,让你跟朱姑娘今晚成亲,为爹冲喜。”说完,她转身奔出房间。
书尧愣了一下,随即追了过去,在院落中,他拉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君莲大力的挣脱。
书尧丝毫没有放松,“君莲,你听我说……”
“我不听,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好说?”
“不是这样的。”他大力摇晃她,希望她能听他说。
她停止挣扎缓缓转向他,眼神是痛苦,不设防的。“那又是怎样?”
“我承认三年前,我们成婚时,我是心不甘店不愿,因为这是爹娘为我做主的婚事,不是我自己的选择……”
君莲低头不语。倘若他觉得自已是受害者,那她也是呀!
“我也曾希望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可是现在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在回来看到你之后,以及知道你为我们王家所做的事,我只有一个感觉……像你那么好的女孩,我配不上你。”
君莲看着他,“你胡说什么呀?为什么不肯老实说,你喜欢的人就是朱姑娘,何必要说这些藉口来蒙我?你当我真的那么无知吗?”她凄然地说道。你就坦白讲,我不会死抓着你不放的,她在心中狂道。
书尧激烈地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承认我对敏琦有好感,我也喜欢过她,但那从不是男女之爱呀!”他颓然转过身,“我一直困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她?她漂亮、聪明、有才气,我欣赏她,但我却没想独占她,对她……我永远会尊敬她,会喜爱她,就像朋友一般。”在这一刻,他终于确定自己心中那份感觉,朱敏琦会永远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位,但绝对不是情人、妻子,这个位置上,早另有其人,而且存在得远超过他所知道的久。
他早就认定是她了,只是始终不敢向自己承认,总找了诈多理由来否认,只不过领悟到这点时,已经太迟了,他已经无法拥有她。
他缓缓转过来,深深看着她。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君莲深深一震,整个心都浮动了。他是那样专注、温柔而且充满感情的看着她,他能这样一直看着她吗?她深深企盼着。
“君莲!”他仔细的看着她细致的五官,“我和你解除婚约,绝对不是看不起你,认为你是个没进过学堂的乡下村姑,你永远永远都不可以有这种想法。”
“可是你……”
他手指轻点她的唇,“我从不说谎的,有念过学堂、受过新教育的女性又如何,只怕都不及你的美好,你……是如此善良、又懂得上进自修,你哪里不如人?”
君莲低下头,咬着唇,她是从没看轻自己,只是以为他……瞧不起自己,可是听他今天这一番话,仿佛将她多年前在北平时结下的心结全解开了。她怯怯地抬起头,“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当然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要我?”她问出心中最深的痛,而这份痛清楚地从她身上传到他的心中。
这一刻他完全忘记所有的克制,大力地将她拥进怀中,脸紧紧抵着她的发顶,“我……怎能不要你?只是我已负你太多,你教我如何能忍心再负你?”他痛苦的低语。
听到他要她,今她心上狂喜!但是后回那一句,却让她的身子僵直,即使是在他温热的怀抱中,却仍觉得孤单,“负……我?”她从他怀中仰起头,不解地望着他。
书尧苦笑,抬起手轻轻抚着她的脸,有如在触摸珍宝般的温柔、小心,“我让你一人为我照顾家里的长上,误了你大好的青春,你……应该和同龄的女孩子到处玩乐、买胭脂,若是你没有因为冲喜而不得不提前嫁给我,现在应当就是做着这些事吧!我已经误了你三年,接下来的人生.我不能再耽误你,我……有不得己的苦衷,必须要离开家,而此次离开,前途茫茫,甚至……生死未卜,我……怎么敢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