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我是说……我是说……算了!当我没说。”
暗夜中,两人鬼鬼祟祟地将昏迷中的莫逸轩抬到普罗寺。
“芙儿,你确定那名神秘客是在这个破地方?”
管芙儿也不甚确定。“应该是这里没错,天啊!怎么这么荒凉?”
管芙儿在寺里左右眺望,只觉四周阴风惨惨,背脊不断窜起寒意。“爹!我瞧里头大概没人,可能是我记错了,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们把少爷抬回去吧!”
“抬回去?费了那么多工夫,你这样就放弃了?你不怕他一醒来就找你算帐?”
管铭愈说声音愈大,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听起来格外刺耳。
“爹,你小声点!别把少爷吵醒。”管芙儿低声斥责,同时将莫逸轩的衣裘拢紧;这样的夜,寒风如冰。
“你放心,我这迷药效力特好,他没昏睡八九个时辰是绝不会醒的。”管铭顿了顿,又道:“芙儿,既然都把他弄出来了又找不到神秘客,我看,干脆……”
“不行!”管芙儿立即打断父亲的歹念:他那点心眼她怎会不明白?“你要是敢动少爷,就先把女儿的命拿去!”她紧抱着莫逸轩将他护在怀中。
“我说芙儿,你怎么这么死心眼?留着他后患无穷,爹是……”管铭突然两眼瞪直,直看着管芙儿后方。
察觉管铭有些不对劲,管芙儿转头往后一瞧——
是他!那个神秘客;他是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的?
神秘客直盯着管芙儿怀中的莫逸轩,神情凝重。
“你……我……他……”管芙儿指指神秘客又指指自己再指指莫逸轩,对于突然来此,无从解释。
见状,神秘客也不多问,只道:“这小子似乎不是自愿来此的。”
“呃……”该怎么说呢?说他是被他们迷昏抬来的?管芙儿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旁的管铭不客气地说:“你管他是不是自愿的,你不是要收留他?现在人给你带来了,你赶快带他走!”
“爹!”管芙儿出声制止她爹的无礼。
神秘客倒不怎么在意,只道:“你真是他的贵人,若非你,他将不久于人世。”
“什么?”神秘客说她是他的贵人?他太抬举她了,先前她还一心要少爷早日升天哩!“你能解少爷身上的毒?”现在她只关心这个问题。
神秘客轻轻颔首;突然,他圈起手指放入嘴里,吹出一声长哨,哨声尖锐且长远,直撼天际……
不久后,远处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管芙儿和管铭正诧异时,那声音却愈来愈近,他们不约而同地往声音的来源处瞧去,只见一团黑影飞快地朝他们接近……
一匹马!一匹好俊、好高大的黑马,全身泛着黑色的光芒,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暗夜中仿若两把熊熊的火炬:这匹马犹如天神的座骑,威武地站定在管铭父女身前,还不时喷出灼热的鼻息。
神秘客走到马前,宠爱地抚顺马鬃。“小花,你来了。”
小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骏马,竟然取名小花?真是辱没了这匹马!不过,这匹神驹似乎不以为意,还撒娇地将头放在主人的掌中磨蹭。
管芙儿和管铭被眼前的一人一马给吸引去全部的注意力;突然,神秘客手腕一翻,伸出食指往管芙儿的方向一划,管芙儿怀中的莫逸轩便如箭一般笔直地往神秘客飞去。
神秘客向上一跃,凌空抱住莫逸轩,再翻转一圈坐上马背,动作一气呵成,相当俐落。
管铭如见天人,完全傻眼,管芙儿整颗心则完全落在脱离她怀抱的莫逸轩身上;她急急问道:“你要干什么?你想带走少爷?”担忧之情完全显露在脸上。
闻言,神秘客哈哈大笑,笑声仿若可以震穿山岳。“你带他来此,不就是要把他交给我吗?怎么?反悔了?”
管芙儿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是……我是……对了!最起码你也要告诉我你是谁,还有你想把少爷带去哪里。”其实,管芙儿真的已经开始后悔了,她想把她的少爷要回来。
神秘客也不罗唆,张口便说:“我叫广空无世,你少爷本已无多少时日可活了,如果你想把他要回去,只会让他痛苦身亡;若你让我把他带回我修道的‘无尘地’,让他重新脱胎换骨,几年后,我保证能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少爷。哈哈哈!小女娃,你应该知道如何抉择才是为他好吧?”
这席话打消了管芙儿想要回莫逸轩的念头;唯有亲眼目睹少爷毒发时所受的折磨,才能体会神秘客所说的,什么才是对少爷最好的抉择。
管芙儿默默地看着被神秘客打横放在马背上的莫逸轩,眸子里有着担忧与不舍。
莫逸轩在昏迷前的一番话,犹如打开她心扉的钥匙,让她明白,每每在看着他沉重的背影或忧郁的眼神时,她心中的悸动是为了什么;只是她明白得是不是太晚了?晚到来不及对他说一声,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神秘客俯视满心痛苦的管芙儿;唉!世间就是有这么多的情感互相牵绊,搞得世间纷扰不休,像他这样多好!一个人自由自在,来时无喜、去时无悲。
早一刻离开不会减少一分离情,晚一刻离开却徒增一分难舍;广空无世替管芙儿择定离期,双腿一夹马腹,“驾!”他喊了一声后,身下神驹立刻扬起四蹄,向前奔去。
管芙儿泪水盈眶地目送他们离去,莫逸轩的黑发被狂风扬乱,为看清他最后的身影,她眨掉泪水,为看清他最后的身影,她控制不住地想追上神驹风驰电掣的速度。
管芙儿愈跑愈快,莫逸轩却离她愈来愈远。
“少爷——”
她迎风呐喊,失了控制的速度让她狠狠扑跌在地,脸颊、手肘皆被地上的小石子磨破了皮。
“少爷——”她再度呐喊,喊得心碎、喊得泣血,却仍留不住莫逸轩的身影,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快速跃动的黑影没入更深的夜色中,直至四周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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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逸轩被带走后,管芙儿如行尸走肉般回到莫府,没有计划成功的喜悦,心被掏空似地走到莫逸轩的房间,想在这里寻找一丝他留下来的气息。
管芙儿坐在床沿,脑海中全是他的身影,她从清晨鸡鸣坐到日正当中、月娘露脸……
突然房门被人打开,莫总管冲了进来,劈头就问:“管福!总算找到你了,我问你,少爷哪里去了?我派去妙醉楼的人也说没见到少爷……管福,你怎么啦?”管芙儿的神情令莫总管骇住了,他的心中升起不祥之感。
眼神空洞的管芙儿,认出了这位真正关心莫逸轩的长者。
在莫总管面前她的良心所受的谴责更重,重得让她负荷不了,她承受不住地跪倒在莫总管跟前,嚎啕大哭,“是我错了!您要怪就怪我,我……哇——”她哭得趴在地上。
莫总管紧张了,他蹲下身子摇着他的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快说啊!你一直哭,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管福这种哭法,让他的心跳都快停了;倏地,他的脑海闪过一个不吉利的念头。“管福,你说!少爷是不是……”他话说不下去,眼眶却已先红了。
抬起脸,她道:“少爷被带走了……是我害他被带走的,是我害了他……”再度趴倒在地,她哭得双肩抖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