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的不只余书萍,徒具魂魄形体的莫惟烈也同样忧心忡忡,绕着白欣直嚷:“你别难过啊!董安昌那家伙胡言乱语,你不要理他!”
白欣戴着手套的手指由他的眉、眼一路下滑至他的唇。莫惟烈心头一跳,这是白欣首度这么主动、这么亲近地触碰他,然而他却感觉不到。
她倾下身子,嗓音非常的轻、非常的低,在他耳边说道:“你说过若你对不起我,清湜会来拘走你的魂。所以如果你醒不过来,我就当你对我不是真心的。”
柔嫩的唇轻轻印上他干枯的唇瓣,虽然隔着口罩,莫惟烈仍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嫉妒得几乎窒息。
他的“人”可是在这儿呢!她居然当着他的面吻那副毫无知觉的臭皮囊,还说她会当他不是真心的如果他醒不过来。
这怎么可以?!
“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去?”莫惟烈着急地转回身子,却讶然地发觉那名“男鬼”的眼中闪过一抹醋意,很快也很淡,但莫惟烈很清楚那确实是抹醋意。他的脑海中突然浮起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你是谁?”
他仍旧挂着清雅迷人的笑容,缓缓地吐出自己的名字,“程清湜。”
???乍然得知程清湜的魂魄十年来都守在白欣身边,莫惟烈的惊讶只维持了一秒钟,随即被强烈的心痛占满了整个意识。他果然没猜错,程清湜是变成了鬼也不愿离开白欣,而白欣为了他,则情愿嫁给同性恋。
他们竟相爱到连自然定律也拦不住,即使天人永隔,也坚持以另一种方式相守。相形之下,他对白欣的爱恋是那么的单方面,仿佛只是对这对有情人的打扰,仿佛只是给了白欣她拒绝不了的负担。
但是这并不代表程清湜就可以把他搞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你抓我来干嘛?”莫惟烈愤怒地大吼。
“你是我最后的机会。”程清湜仍噙着一抹笑。
“什么机会?”莫惟烈不懂。
“还阳的机会。你的身体磁场很适合我。”
还阳?意思是他要借尸还魂?!
莫惟烈骇然地瞪大眼睛,“不行!我又还没死,这身体还是我的。”
“你又不一定回得去。”他的笑容闪着诡谲,教人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你若一直回不去,等时间一到,剩下的魂魄全数抽离,我就可以进去了。”
“那我呢?”
“替我投胎去。”
白欣和余书萍已经退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莫惟烈的躯壳,和空气中的两缕灵体。
程清湜“飘”到病床边,笑吟吟地打量他的躯体,“这身体看起来很健壮,挺好用的样子。”
“再好用也不关你的事。”莫惟烈跟着“飘”到病床前,企图护住自己的躯壳。
“这是我的身体,就算我回不去,也还是我的。你若想要身体,十年前就该投胎转世了。”
“所以我才说你是我的最后机会。我能够以灵体留在人间是因为我帮阴间的鬼差做事,但是十年是个极限,再过个把月,我就非得投胎不可。”
“那你就去啊!”
程清湜摇头,“我不想去,我不想离开白欣。”
莫惟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腔?程清湜的心情并不难理解,如果他十年前不愿意投胎是因为放不下白欣,十年后他当然也不会想去投胎。
“幸亏我工作卖力,他们才给了我一个借尸还魂的机会。”
程清湜含笑继续说道,当场把莫惟烈对他的同情踢到天边去。
他握紧拳头,生气地吼:“那关我屁事?为什么征用我的身体?”
“因为你的磁场和我相近,也因为--”他的眸光泛柔,“白欣对你并不排斥。”
“什么不排斥?她爱我!”莫惟烈大吼,愈来愈气愤难耐,“你凭什么因为嫉妒就随便把我拘来?难道阴间就没有天理了吗?”
程清湜掏了掏耳朵,被莫惟烈吼得有些耳呜。“这是你自己答应的。你忘了你曾在我坟前起誓,同意我可以随时来拘你的魂?”
他是发过誓,但是--“我几时有对不起白欣?”莫惟烈的音量不减反增,怒火大有燎原之势。
程清湜不得不退后一步,“你瞒她啊!没把黑龙的事告诉她。”
“我是不想让她担心害怕,反正人我一定会逮到,何必让她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你还怀疑她会瞧不起你。”
“我收入比她少上一大截,担心她会承受不了社会的眼光有什么不对?我又没要她不能当医生,我只是要求自己要努力爬上和她相当的地位,难道这样也不可以?”
“反正我觉得不可以。”
“那是你的事。”
“N。、N。、N。,”程清湜摇摇手指头,“你是对我发的誓,所以你是不是真心、有没有对不起白欣,标准是由我来认定。”
有这种事?
莫惟烈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订的标准并不公平。”
“这是我还魂最后的机会,所以,”他的嘴角跃上一抹赖皮的笑,“不公平是应该的。”
???总之,形势比人强。
这异次元空间是程清湜的地盘,莫惟烈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自己的躯壳里,所以只能以灵体的状态飘飘荡荡。
其实这样也有个好处,他可以听到、看到许多平常听不到、看不到的事,还可以正大光明地守在白欣身边,进入白欣不曾让他知晓的另一部分的生活。
欧正淳斜倚着床头,拉过床上的薄被,总觉得今晚好象走到哪儿都冷飕飕的。“生孩子?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他们盼到我们结婚,下一步当然是想要抱孙子了,我倒奇怪他们居然能忍到现在才提出来。”白欣放下一头乌溜溜的长发,对着镜子说道。
“但是利用怀孕堵住你和莫惟烈的流言也实在太扯了。”
话说那场爆炸发生之后,白欣和莫惟烈过从甚密的流言便不胫而走。幸亏两人都不是什么公众人物,倒还不至于闹到满城风雨,只不过让他老爸、老妈急急将他们俩电召回府关切一番罢了。
欧正淳耸耸肩,实在不明白他这个挂名丈夫都不着急了,其它人心急个什么劲?
白欣闻言,触动了心事,转过身子问道:“如果他们以为阿莫介入我们的婚姻,会不会影响他的考绩?”
“所以呢?你不打算离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欣蹙眉想了一下,还不知道该如何完整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算了,不跟你说了。”
欧正淳笑笑,起身环住她的肩,“我想清湜和莫惟烈都该嫉妒我。”
“嗯?”疑问的声音发自白欣,也发自空气中那两缕游离的魂魄。
“你起码尝试过告诉我你的想法,清湜和莫惟烈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生他们气的原因。”
“她有生我的气吗?”莫惟烈狐疑地问。
“有。”仍旧守在白欣身边的程清湜很肯定地点头,“不过她可没生我的气。”
“是吗?可是白欣告诉我,你们的架还没吵完呢!”莫惟烈冷冷地指出事实,“她要不气你,怎么会跟你吵架?”
“我们不是在吵架,是在沟通。”程清湜送给他一记大白眼,“要她和你沟通,她还懒呢,所以才想远远地避开你。”他和白欣是冷战了几天,白欣还打算赴美,但是--“女人偶尔跟男朋友呕气不说话是很正常的事。”莫惟烈理直气壮地吼道,不想承认自己心头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