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温柔细心的模样,让莫惟烈的心理愈来愈不平衡。
他也受伤了啊!只是不像程清湜一样伤在明显可见的地方,也不像他会装可怜博取同情,就活该被白欣晾在一边吗?
“啧,痛!”
程清湜好死不死地又叫了一声,莫惟烈怒目一瞪,酸气冲天地吼:“你是不是男人啊?一点小伤也叫成这样!”
程清湜没有回嘴,只是苦着一张脸,仿佛真的很难受似地。
倒是白欣白了莫惟烈一眼,转头,手劲又放得更加轻柔,“这样好些了吗?”
“有你就好多了。”
他喃喃地不知道在白欣耳边说些什么,逗得白欣满脸柔柔淡淡的笑,却看得莫惟烈几乎气爆了心脏。
程清湜确实了不起!随便两三句话就能逗白欣开心,那他还跟着到白欣的梦里来干嘛?看他们两个卿卿我我吗?
莫惟烈诅咒了一声,这才想起来程清湜是要带他来问白欣答案,问她希望哪个人回魂。但是照这情形看起来,根本不用问也晓得,白欣一定是希望程清湜回去,他输定了!
莫惟烈沮丧得想离开,才迈开步伐,白欣却唤住他,“阿莫。”
莫惟烈回身,只见白欣抱着医药箱站在他身后。
“你有没有受伤?”
莫惟烈很想大发脾气,很想恶狠狠地甩开她的手,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愣愣地点头,乖顺地坐下来,让她为他裹伤。
“程清湜呢?”他没见到他的身影。
白欣耸肩,有些茫然的模样,似乎不太清楚他的问题。
莫惟烈想起程清湜说过,人在梦境之中知觉能力会较清醒时差,于是也不再问,卷起袖子好让她处理伤口。
灵体对痛的感觉和身体一般灵敏,他略皱了下眉,没有叫喊出声,全副精神几乎全放在白欣身上。
“知道痛还打架。”白欣没放过他的神情,轻斥道。
“是他先动手的。”他本想理直气壮地吼出自己的委屈,可惜并不怎么成功,反倒像是小男孩在含泪撒娇。
白欣失笑,“清湜本来就不太讲理,你何必同他一般见识?”
“他要抢走你!”
“抢走我?”白欣觉得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他要我把身体让给他,因为你希望他能回去。”莫惟烈焦急地注视着她的眸子,“你真的希望他能复生?”
“我是希望他能复生--”
可是莫惟烈为什么要把身体让给他?
还有,复生?
白欣心头的迷惘愈扩愈大。清湜死了十年了啊,怎么会跟阿莫牵扯上?而阿莫……他不是还在昏迷中?
她的眼神涣散起来,身影愈形模糊,莫惟烈察觉到不对劲,急忙伸手抓住她。“可是这样我就回不去了,你难道不希望我回去?”
“回去哪里?”灵体持续在抽离,白欣已经很难理解莫惟烈的问题了。
“回你身边!”莫惟烈急了,“你有没有一点点爱我?”
爱他?
一点点?或者并不只一点点……???
“你真是个天才!白欣,你是上哪儿翻出这本书的?”刚从美国飞回来的宋希礼兴奋地翻着面前的医学原文书,仔细地研究上头所记载的,将近二十多年前的一项脑科手术研究报告。
“你不会相信的。”连白欣自己都在怀疑,昨天莫惟烈和程清湜是不是真的连袂到她的梦里来?!
“说来听听。”余书萍说道。
“它从书架上掉下来,刚好就翻到那一页。”否则医学技术一日千里,她绝不会想到要去翻阅这本二十年前出版的古董书。
“你是说,它‘砰’地一声掉下来,‘刚好’就翻到这几乎没人记得的研究上?!”
余书萍有点惊讶。
“嗯。”白欣点头。而且还是她在图书馆假寐片刻后,在半梦半醒间想将书本放回架上时,突然掉了下来。“还差点砸到我。”
办公室里突然刮起一阵风,莫惟烈狠狠地瞪了程清湜一眼,“你看,我就说你会打到她。”
“我没打到。”程清湜瞪了回去,“再说要不是你缠她那么久,我大可直接告诉她,也用不着费力推书了。”
他缠白欣?不晓得谁缠得比较久呢!
莫惟烈气得不想理他。
“这只能说是老天想帮莫惟烈。”宋希礼微笑,“后天就动手术?”
“我会去和莫伯母谈。”
“你不会进开刀房吧?!”
“有你主持,我很放心。”宋希礼是著名的神经外科权威,所以白欣才会透过余书萍将他从授课的美国大学请回国。
“我不能保证--”
“我明白。”白欣凝望着窗外,“反正生命就是这么一回事。”
宋希礼点点头,拿着原文书和余书萍一道起身离去。
白欣的目光回到屋内,扫了四周一圈,突然轻声说道:“你在这里对不对?”
莫惟烈和程清湜同时吓了一大跳。
“她是说我还是说你?”莫惟烈急问。
“当然是我!她感觉得到我的气息!”
他志得意满的样子实在令人讨厌,莫惟烈虽然信心不足,但也忍不住想挫挫他的锐气,“胡说!你这副模样已经十年了,她早习惯了,她一定是在说我。”
程清湜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她又不爱你,怎么可能感觉得到你?”
正中要害!
莫惟烈心头一痛,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室内的气流诡异地流动着,白欣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如果你真的在这儿,今晚请再到我梦里来。”
办公室里依然听不到任何声响,白欣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好吗?清湜?”
???“你不去吗?”莫惟烈坐在白欣的床边,凝视她苍白的睡颜,疑惑地问道。
此刻他们俩正在欧正淳的公寓中,因为白欣的屋子被炸毁,她只能来投靠她的“丈夫”。
“不去。”程清湜摇头。
“为什么?”要是白欣邀请的是他,他怕不早闯进她的梦里去了。
“我知道她要跟我说些什么,又何必去?再说……”他瞥了眼莫惟烈,“我可不想证实她的猜测,让她以为是我困住你。”
“本来就是你困住我。”莫惟烈咕哝着,没注意到程清湜眼中闪过一抹怪异,反而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他实在不愿意白欣和程清湜独处。
躺在床上的白欣低低呻吟了一声,莫惟烈的目光回到她身上,才发觉她蹙紧了秀眉,冷汗涔涔。
“她怎么了?”他紧张地问。
“八成是作恶梦了。”程清湜伸出手掌在白欣脸上悬空比画了一下,她僵硬的身躯竟神奇地放松下来,呼吸也趋于规律。
莫惟烈好生佩服,“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练成你这身功夫?”
“你不需要练,”他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因为有我陪在白欣身边,她不会作恶梦。”
“是啊,你在阴间陪她,我在阳间伴着她。我可不会惹她伤心,也不会和她闹分手……”莫惟烈立即反击,忽然语气一顿,想起存在已久的疑惑,“听说当年你们正准备分手?”
“那是白欣在胡思乱想,我可从没想过要和她分开。”程清湜爱怜地盯着她的睡颜,“我自始至终最爱的就只有她而已,其它的女朋友不过是拿来打发时间罢了!”
“其……其它的什么?”莫惟烈瞪大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女朋友。或者你要说玩伴、红粉知己也行。”程清湜神色不变地说道。
莫惟烈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难以置信地大叫:“你有白欣这么好的女朋友,居然还出去捻花惹草?你还是不是人啊?你晓不晓得白欣有多爱你?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