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锳!”宋浩男大叫。
“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李湘文仰天大笑。
宋浩男两道比冰还冷的眼光扼止了她的笑声,他的脸上写满了对她的愤怒与恨意。
浩男恨她?不!不!
“浩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她连忙拉着他的手臂澄清:“是她自己凑上前来的,我不是有心的。”
“放手!”宋浩男冷冷地斥喝着。
“浩男......”她犹不死心。
他重重甩掉李湘文死缠的双手,抱起江如锳,水果刀插在江如锳的左胸上,轻轻摇晃,血液渐渐红了衣襟,而她的脸色正一分一分失去红润,一滴泪水滴在昏迷不醒的江如锳脸上,滑下苍白的右颊。
李湘文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浩男在哭?
“如锳若有什么不测,我不会放过你的,李湘文!”宋浩男咬着牙冷冷地说。
他尽可能不摇动到她,抱起江如锳坐上了前座,再极迅速地坐上驾驶座,风驰电掣而去,只留下李湘文一个人孤伶伶站在停车场中。
“小姐,你怎么了?”在校门外久候的司机进来找人,见李湘文手上鲜血淋漓,吓了老大一跳,忙拉着她上车就医。
李湘文怔怔地任他拖上车去,血流得已慢了些,左手腕的白手帕被染成暗红色。
她缩在宽大的后座上,掩面呜咽。
“宋先生,手术虽然完成了,但是这几天是危险期,你太太伤及左肺,有内出血现象,我们会全力观护,希望她能平安撑过来。”
是谁在说话?
“浩男,怎么回事?如锳怎么会被人杀伤?”程铭树来了。
“都是我的错。”宋浩男的声音听来好沉郁。
江如锳想睁开眼看看他,告诉他,她没事,但是只觉力不从心。
程铭树和宋浩男交谈的声音愈来愈远,江如锳只觉得,身体沉重,一直往下坠,眼前漆黑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又再度听见人声。
“如锳......”
妈来了?妈!
“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妈是不是?”江玄刻意压低声音,却不掩怒意:“你要折磨她多久?她才二十八岁,但她过过几天安心的日子了?你放过她行不行?她欠你的,我替她还。凭你的人才,要多少女人都有,我求你放我妈走!”
一片寂静,只有陈英玲低微的哭泣声及江玄粗重的喘息声。
“你说话呀!”江玄粗声说。
不!江玄,别这样跟你爸爸说话。不管怎么样,他总是你父亲......
“我不会和你妈离婚。”
“你──”江玄气炸了。
江玄......江如锳再次陷入昏迷当中。
这次江如锳有自己的意识时,房内静悄悄的,大概人都不在吧!
突然宋浩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如锳......”
原来他在。
他轻轻执起她的手,抵在下巴上。
“如锳,你已经昏迷好几天了,为什么不醒来?是伤口很痛吗?我一直待在你身边,你别怕,李湘文她不能再伤害你了,我不会让她这么做的。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你才十五岁,正准备考高中,拿着一本书猛念,留着一头清汤挂面,模样真清纯呢!我看你好象很怕我,让我很想捉弄你。现在想想,还真是幼稚──”又陷入一片空寂,许久话语又起:“我以前对你这么坏,你一定很恨我吧?我年轻时不懂事,到处和人打架、搞帮派、玩女人,你一定不会相信我小时候还当选过模范生。我变坏是为了要报复我父亲,也因此才遇见你......呵呵,我是不是得感谢他把我这个私生子生下来?我都不晓得了......”
江如锳闭着眼静静地听着这些她从不曾听他谈起的过往。
“那次赵欣美到你家闹事,我也被送进医院,出院后我去找你,你却已经搬走了。后来我决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用功读书。然后接管我父亲的分公司,打算和湘文结婚。要不是那个下雨天让我看见你回台湾开画展,我们这一生的缘分也许就终止在十三年前了。你说我卑鄙无耻也好,骂我下流也罢,利用你母亲的危机逼你嫁给我,我从不后悔。我要你是我的,是我的!我会用我一切的爱,让你真正爱上我,不只得到你的人,更要得到你的心。”他停顿了一会儿,再响起的声音微微哽咽:“如锳,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知道你正一天一天爱上我......如锳,你要醒来──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
江如锳动容地想睁开双眼,却又听到门口传来响动。
宋浩男回过头去,多日的焦心等候、不眠不食令他消减憔悴,两眼布满红丝。
只见江玄站在门口,他在那儿多久了?
江玄慢慢走了过来,叫出了宋浩男不敢置信的称呼:“爸!”
爸!?宋浩男仰望背脊挺得直直的江玄,他的眉眼鼻嘴,无一不像自己,这是他和如锳的结晶,这辈子唯一的儿子!
他曾恨他入骨,而现在──他叫他爸爸?
在江玄那双与他同样湛然的眼睛里浮漾着泪水:“你放心,妈不会走的,她不会离开我们的。”
宋浩男凄然一笑,张开右臂,江玄抱住了他的肩背。父子俩第一次真心拥抱,却是在这种教人感伤的情况下。
床上的人儿微微颤动──
“医生!”江玄大喊。
尾声
为庆祝和宋浩男结婚五年了,江如锳向文化中心申请场地,举办她在台湾第二次画展。
从半年前,她就一直忙着画展事宜。
宋浩男今年带毕业班,私立学校功课重,尤其再一个月就要联考了,得付出更多心力督促学生念书;最近这阵子,连晚上都得留在学校陪读,随时解答学生的问题。
两个人忙得没时间说话,每次在办公室、走廊遇见宋浩男,他总是忙着去上课,再不然就是在改考卷。
画展的事,宋浩男倒没帮上什么忙。江如锳第一次自己和人交涉展览的琐事,虽然忙得晕头转向,却在其中肯定了自己。
原来,她也是有独立能力的。
画展在七月下旬。宋浩男的班级考完联考,成绩相当不错;宋浩男成就感十足,比做成一笔大生意还高兴。
不过他亦坦言,压力实在很大。
江如锳开画展,只通知了陈英玲。
江玄现在已改从父姓,这是江如锳的意思。
宋家那边,宋浩男没有寄邀请函去。
他和亲人之间淡薄的感情,在他离开之后,更加微弱。
五年来,他只见过宋家人两次。两次都在婚礼上,一次是宋云意和关雪淳的婚礼;一次是宋云城和李湘文的婚礼。
宋云意是第一次见到宋浩男的妻子,忘了自己是新娘子,捉住江如锳不住微笑,天真善良的她一见江如锳就投缘。江如锳和她性格上相互吸引,约定今后彼此要多联系。
宋云城会和李湘文结成连理,倒是令宋浩男感到意外。由于他和李湘文有过那么一段过去,他不愿出席在喜宴之上,增添云城话柄。
席间,他看见宾客云集,宋志豪和李振豊忙着聚宾会友。宋浩男问明了宋云城休息准备的房间,敲了敲门。
“请进。”
宋云城正在整理领结,一身黑色礼服,衬得他儒雅英挺。见来人是宋浩男,倒是一愕,随即浑若无事地笑着迎上来:“你来了。”
“恭喜你。”宋浩男真心祝贺。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