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听其它丫头们说,近来市集里来了个关外人,专门表演功夫讨赏,听说那个人功夫十分了得,每回都讨得不少赏金呢!”
李晴儿一听,心中猛地一跳!关外来的……会不会是……
“你快说,那个人生得什么样?可是灰眼睛的?”她激动地抓住春儿的手臂,紧张地追问。
“小姐你──”春儿反被吓了一跳,这是小姐三个月以来最有精神的一刻。
“快说呀!”李晴儿催促。虽然在京城里偶尔可见一些行商或卖艺的关外人,但她依然不愿放过每一个可能。
“小姐,其实我也没见过,只不过是听人说说而已。”
“是吗?听人说说……”李晴儿的声音低了下来,颓然的放开握住春儿的手,又回复一脸落寞的神情。
“小姐,你为什么这样关心这个关外来的人?难不成小姐识得此人?”
李睛儿沉默了会儿,忽然露出喜色。“认不认得,咱们明儿个见了就知道。”回京之后,她始终未对旁人提起霁哥的事。
“小姐,你是说咱们明儿个要到市集去看卖艺的表演?”春儿兴奋道。
李晴儿点点头。
翌日,主仆二人再次乔扮男人,在京城的市集里遛达。
“你说那个卖艺的,人在哪儿?”李晴儿东张西望,脸上有掩不住的期待。
“小姐,你别急,咱们慢慢逛,总会瞧见的。”春儿左顾右盼地。
忽然,两人看见前面有一群人围住,李晴儿直觉地上前──
她力排众人,努力地挤到了最前头,一颗心紧张地狂跳着。
眼看着那高大的男人缓缓地转过身,李晴儿的心几乎要由嘴里跳出来。
只是,她万万没料到,此人竟戴着一副面具,这副面具硬生生地遮去男人大半脸庞。
该死!
男人朝李晴儿方向深深一揖,然后抽出一旁的长剑,舞起精湛的剑法。
“春儿,你没说他是戴面具的呀!”李晴儿心中微微失望。
“这……我也不知道。”
“既然他戴着面具,你怎知他打关外而来?”
“小姐,你瞧瞧他的发色与咱们不同。”
李晴儿一心急着见他面目,其它的地方反倒忽略了。
在细看之后,她的心咚地一响,有如鼓鸣。
这黑中带褐的颜色是如此熟悉,莫非他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霁哥?
在众人的喊喝声中,男人又换了种兵器,这一回舞起九环金鞭,只见金色的鞭子在他周围闪闪生辉,煞是吸引人。
李晴儿见他一举手、一投足,有种熟悉之感,一时忘情地脱口大喊了一声:“霁哥!”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以为男人仿佛震动了一下,但是,事实证明,他非但未停,反倒愈舞愈快,金鞭如有生命一般,令他全身发光。
“小姐,你怎么了?那人不是姑爷,你要瞧清啊!”春儿扯了扯主子的衣角,眼神透着怪异,莫非小姐想姑爷想疯了吗?
李晴儿回头瞧住春儿,一时间纵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只有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春儿见小姐痛苦如斯,心中也跟着难过起来。
接下来,黑衣人总共表演了四种兵器和一些拳脚功夫,然后端着一个金盘子在人群中绕行讨赏。
当他来到李晴儿身前时,李晴儿只是痴痴地瞧住他,想瞧出一丝端倪──
春儿见小姐如中了邪一般,当下由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打货,然后拉着主子离开。
黑衣人朝她们离去的方向望了会儿,继续讨赏。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春儿焦急地瞧住她。
李晴儿瞥她一眼,颓丧道:“我不碍事儿。”
此时人群已散,她瞧见那卖艺人正在收拾,准备离开。
李晴儿丢下春儿,朝黑衣人走去。
男人察觉到她的到来,回头,脸上依旧挂着面具。
“怎么?平时你都戴着面具吗?”李晴儿开口。
男人盯住她,没有回答。
春儿来到主子身边。“小……小公子。”她临时改口。
李晴儿示意她不要开口,接着又道:“你可以摘下面具让我瞧瞧吗?”她这一回用蒙古语。
春儿吃惊极了!怎么小姐会说这种呜啦呜啦一串她听不懂的话?
“怒难从命!”男人终于以汉语回答。
李晴儿听他嗓音粗哑,心下大大地失望。
蓦地,她记起许多江湖人都会易容术与变声术,也许,她再试他一下。
“霁哥,我知道是你,别再骗我好吗?”她开口。
“这位公子,恐怕你认错人了。”他依然冷漠地回答。
“我不是公子,我是你的结发妻。”她开始有些激动。
“不管你是谁,你真的认错人了。”男人将一个大布袋扛上肩,掉头便走。
“站住!你当真如此狠心?”她在他身后喊。
男人停下脚步,却不回头。
“莫非你打算舍下咱们的感情,背叛当初对我的承诺?”她泪盈于睫。
男人震动了下,叹口气道:“也许,一切是命!对不起!”语罢,他足下轻轻一点,越过一座屋脊,消失了踪影。
“你回来……回来……”李晴儿忍不住淌下泪。
“小姐,别喊了,人人都瞧住咱们呢!”春儿在一旁安慰。虽然她不知道小姐为什么流泪,不过她一定是极伤心。
“你说,他还会回来吗?”李晴儿怔怔地问。
“小姐……”春儿迟疑地接口:“他只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回不回来又有何妨?”
“他不是……不是不相干的人……不是……不是……”李晴儿瞧着一脸迷惑与担忧的春儿,再也忍不住哭倒在她怀里。
殊不知在大街角落里,一双深邃而哀伤的眸正注视着她们,良久、良久……
***
三更天,宫墙外来了一个黑衣蒙面人。
趁着夜色,他施展绝顶轻功,轻轻巧巧地跃土屋脊。
由于来人武功极高,一般的侍卫皆末察觉。
黑衣人一路直往皇上书斋而去──
此时,皇上仍在批阅奏章,忽地,门轻轻地被打开,闪入一人。
“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朕的书斋!”皇上并不惊慌,因为在书斋的暗门后头,随从尹昭已出现。
“皇上请息怒。”黑衣人立即跪了下来。“臣有事启奏!”
皇上诧异地盯住他。“你是何人?为何自称臣下?”
“回皇上,臣实有不得已之苦衷,今夜臣冒死前来,有极重大之事禀报。”
“倘若你是我朝中大臣,为何不待早朝时禀奏?”
“事关重大,不得不避人耳目。”
皇上见他似无恶意,于是开口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于是,黑衣人由怀中取出一封信。“请皇上过目。”
尹昭立时上前取信──
“念给朕听!”
尹昭一见信的内容,心头大惊。“皇上,这是徐将军的亲笔信函。”
“哦?拿过来。”
皇上接过信后,愈看愈惊,愈看愈怒:“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有这一封信?”
“回皇上,我正是信中被害的慕容霁!”他除下面罩。
“胡说!慕容卿是什么样子,朕会不知吗?你分明是蒙古人!”
“皇上,世上有许多事是不能以常理来看待的,如果皇上愿意,臣可一五一十地将实情禀告。”
皇上瞧了他好一会儿。“你且说来听听!”
于是,慕容霁将自己如何被害,又如何变成了蒙古第一勇士英拓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
夜,很快便过去,转眼间又到了早朝时刻。
一上朝,皇上便令身旁的太监将徐将军通敌的信函念给朝臣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