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
“那你也不要在意学历这种问题。”
阿曼心口微微的热,她那温柔笑着的表情几乎融化了他坚冷的心,在她身边,他如沐春风。
“好,以后不说了。”今天,他第一次对文凭有所想望。
在她面前,他觉得自己不足,不足以为她扛起天地来。
“我们今天有好多事要忙,你先把右边下方的育苗盆子给搬上来。”寒暄告一段落,要开始工作了。
想不到他真的沦为打工干粗活的落魄男人。
也罢,反正他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就不如在这里待着,起码,可以天天看到她。
“这里这么多蝴蝶一点都不怕人。”他把柜子中一排排的苗禾搬出来,黑色的育苗盆子一点也不重,只是来来回回颇花时间。
“啊,我差点忘记。”她递了双手套给他。“你的伤不要紧了吧?”
“还可以。”
“真的?”
“我可以把纱布剥下来给你检查。”
“不用、不用。”她怕血,很怕很怕的那种。
“那你只好相信我了。”
“那边有手推车,你可以用来装盆子。”终究,她还是不放心他的伤。
他将角落的推车推来,她真的把他当菜鸟使唤,什么都重头教。
胡因因俐落的换着盆栽,一边解释着。“温室的蝴蝶都不怕人,我们长期相处,大概都把我们当同类了。”
“你喜欢这里的工作?”
“嗯。”
“为什么?”
“不知道欸,很多人对植物保育这类的工作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在我的想法里,比我聪明的人比比皆是,电脑、股票、晶圆、科技那些先进的东西就算缺了我也没关系,可这些蝴蝶花草没有人照顾却不行,所以,我就来了。”
“你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你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却还在流浪,还在寻觅。
直到重新遇见她,脚步有了想停驻的迫切。
“才不呢,是你告诉我做自己最重要,大概是因为这样,我不知不觉把你的话奉为圭臬,路就走成现在这样喽。”
他思绪翻转,却想不起来少年的他对她说过了什么。
“你不记得了对不对?”胡因因心情大好,有了逗弄他的调皮心思。
“这些年我过得浑浑噩噩,朋友都说我是华丽的废墟。”外表皮相迷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是一片荒凉。
也有人试图要进去探险,可就算狼集团那些死党也不能弥补他心中最大的空洞。
“你知道吗?废墟底下通常是一片肥沃的上地,只要耕耘就可以种出最美丽的花朵啊。”她走到阿曼跟前,努力跟他对视。
她的话叫他怔然。
他的爱恨在这一刻有了清楚的痕迹。
“因因……”他喊。
“嗯?”
“我要追你!”
“嘎?!”
“你让我追!”
胡因因错愕之外还是错愕,被人家这样明目张胆的告白的确满足了她小小的虚荣,可是她接下来举起掌心测试着阿曼的额温,然后低喃,“奇怪,温度正常啊。”
她都要结婚的人了还被男人告白,但是……说什么都太晚了。
“你阻止不了我的心意!”
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只想在台湾逗留少许时间,这下子是要长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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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讨厌了!
胡因因在工作之外,不再对他多说一个字。
“陶先生……又慢了一步。”午休时间才到,一分不差,隔壁栋的办公室之花殷勤的送便当,一个星期菜色天天不同,被天天拒绝,据说丝毫没有死心的迹象。
在艺术馆上班的资深美女气喘吁吁的在第二时间把爱心便当送到,是贵死人的肋眼牛排,一客要价五百八十块,高档得很呐,想当然耳,也是只能交给不相干的人等。
这些勤劳的爱慕者节省了研究室人员每天挖空心思想午餐要吃什么的苦恼。
但是,辛苦了研究室的大门,冷气门开开关关,金属疲劳不说,要是长期这样操劳,汰旧换新不远了。
好事者数一数,堆在阿曼桌上的便当有十几个之多。
各种造型,叫人叹为观止。
“大家分一分吧。”先下手为强,定主任专攻五星级饭店的便当。
“我老早就想吃这家的限量沙拉,甜点是黑焦糖玛琪朵耶,哇,好幸福……”周卉十分钟前就过来倒数,减肥计划无限期住后延喽。
研究室自从出现阿曼,他们每人在短时间内体重都暴增,零食点心、贵到不行的巧克力他们都快吃厌了,啊!有天神般的俊男在真好!
研究室人不多,剩下的便当怎么办?
这不劳费心……泽被其他办公室人员,做做便当外交,咱们国父可说了,物尽其用咩。
阿曼的旋风不只这样,他影响广大,植物园的老老少少拿他当偶像崇拜,游客的回流率竟然破了以往的成绩,目前还在持续往上飙涨中。
这些暴动,压根没放在阿曼心上。
“因因?”他在走廊遇见背着包包的她。
她不再对阿曼笑,就算避免不了的碰头也只是礼貌性的点头,然后走人。
“我下午请假,你的工作我都交代给定主任,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她。”她平淡的述说。
她一直单纯的认为他很需要这份工作。
“你要上哪去?”
“有约会。”
“能说吗?”
“我下午要去拍婚纱照。”她还是说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阿曼的侧脸看起来有些迷离疏远,陌生的像外星人。
但是,她摇摇头,对他,她不应该有太多想法的。
“对我来说这是很大的打击。”阿曼很久后才吐出这几个字。
胡因因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不变。
“我的心意你有考虑过吗?”他不要放弃,那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你知道吗?未来……你要叫我大嫂。”胡因因垂下眼脸。
阿曼只是瞠大了眼,接下来什么都没说。
长长久久的时间过后,他仍然保持缄默。
缄默得让人以为他变成了哑子。
他困难的开口,“你要嫁的人是我大哥?”
她点头。
“陶关宇?”
她几不可见的又颔首。
他问了最后一句,“你从头到尾就知道所有的事情?知道我的身分,知道陶关宇是我大哥,你却什么都没说!”冰火五重天,冷热交加的心情也不过是这样了。
胡因因接受他的指控,没有歇斯底里的反驳,她淡淡说道:“我跟关宇认识,他很少提起家人的事情,要不是他求婚,我连他有几个兄弟都不知道。”更不晓得他会是阿曼的大哥。“这几天他把客人的清单给我,我才知道你是家中最小的小弟。”
尽管痛恨她的即将出嫁,阿曼却一点都不怀疑她的话。
“你这么‘照顾’我,想必也是看在我是你未来小叔的份上了?”
胡因因摇头。是跟不是她回答不出来,只觉得万般沉重。
应该没有这么难啊,她在取舍之间本来就没有阿曼的存在,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她的心就摇晃得这么厉害?
她不敢正视自己的心。
“告诉我!你对我有没有好感?”就算只有一点点……
摇头?点头?
她天人交战。“我们是朋友。”
有这么难吗?他看着曾经……如今还是叫他心融不已的温柔脸庞,知道自己恨不了她。
“朋友。”他反刍。
他是成人,明白感情的归属不是人力可以左右。
他们曾经分离又相遇。
相遇又要分离。
这样的反覆带着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