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的。”叶宜庭抚慰的一笑,“邱伯伯不但是爸爸多年的好友,他更是我心情 最低潮时给了我这份工作,让我有了新的精神寄托,现在他有了困难,我们当然得竭力 来帮他。”
采娟点头,但仍然忍不住劝:“至少,你要尽量放松心情,公司短缺的资金对我们 来说是笔天文数字,我们在实质上也帮不了什么帮,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知道。”叶宜庭致歉,“对不起,把你给吵醒了,快睡吧,明天还得忙呢。”
“晚安,姐。”采娟听话的回到自己的床上,按掉了床头灯。
叶宜庭躺回枕上,晶亮的眼睛凝视着前方,情绪翻腾得一时无法入睡。
她害怕闭上眼睛,害怕再重历秋玲姐横卧在血泊中的骇人画面……她怀疑,难道一 辈子也摆脱不了这个梦魇?
第二章
邱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向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他,如今显得憔悴而颓丧 。
叶宜庭面对他,心里有着极深的感触;她了解那种高高在上,却陡然跌落谷底的悲 哀。她爸爸曾经跌过更大的一跤。
“公司易主的事已大致确定。”邱兴面色凝重的告诉她。
叶宜庭不知该说些什么,如今再多安慰的话语也属枉然。
“对方是刚从美国回来的年轻企业家,那人年纪虽轻,却异常精明、有魄力。”
邱兴尽量客观的评论:“有了他带来的巨额资金,‘大新绝对能起死回生,以他和 敏锐、能干,甚至能使‘大新’再上至顶峰”
叶宜庭迟疑的问:“邱伯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邱兴轻叹:“对方还算厚道,让我保留一小部分的股权,除了不能再独揽大权外, 至少后半辈的生活所需不至匮乏。”
叶宜庭一阵心酸;尽管邱伯伯外表还算平静,但她太了解,他一直是一个骄傲、自 负,习惯常握大权的人,他内心的苦楚绝非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邱兴仿佛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反过来安慰她,“这对日子来你邱伯母劝隐很多, 我自己也想了很多,我已经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了。”
叶宜庭庆幸邱伯伯有一个贤内助,他现在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家人的指责和怨怼,体 谅的包容才能支持他面对未来漫长的岁月。
“邱伯伯,想开了就好。”她柔声道。
他苦笑:“我老了,经过这次的风浪,所有的雄心壮志也消磨迨尽,今天这个结果 还是不幸中的大幸,至少还能平平安安的过下。”
“知足常乐。”她附和。
“我现在只担心以成。”邱兴忧心的说,“我就以成这一个儿子,他被我们夫妻俩 宠坏了,他虽然比你大个几岁,但却不如你表面来得成熟、独立。”
“他会成熟的,眼前就是一个最好的磨练机会。”她有颇深的感触。
这是叶宜庭曾经有过的亲身经历。在父亲经商失败后前,她也是个养尊处优、好逸 恶劳的千金小姐,现实的冷酷逼得她加速成长。
邱兴宽慰她说:“对方在我极力争取下,答应保留一个副理级的职位给在成。”
“太好了。”
邱兴喜爱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宜庭,当初我之所以让你跟在我身边做事,只是 碍于你爸爸的情面,在你当我助理的这两年来,我很快发现,你是一个聪慧、心思缜密 、负责任的好帮手。”
“邱伯伯,我很感激你当时对我伸出的援手,我只是很努力的做好我份内的事。” 她说。
“无论在待人处事,或是在公司业务上,你懂得甚至比以成还。”他突然恳求道: “宜庭,答应我,你一定要留下来帮助以成,辅导他,让他尽快的能独当一面。”
他的要求一点也不令她为难;她需要一份优渥的薪资奉养父母,而且她对以公平方 式入主‘大新’的新老板并无成见。
她保证的对他一笑:“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以成的。”
叶宜庭走出邱兴即将让出和气派办公室,在走廊转角处遇上了迎面而来的邱以成。
“嗨,宜庭。”他一向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爸刚刚是不是告诉你事情的结果 了?”
她点头。
“他还好吧?”他迟疑的问。
“你爸爸是个很坚强的人,他会挨过去的。”她安慰他。
他轻叹,“但愿如此。”
“他现在只是担心你。”
他恍若不胜负荷的半倚在墙壁上。
“怎么了?”
他沉吟了好久,才幽幽的开口,“我害怕,宜庭,你无法想象我现在心里的压力有 多大,所有人对我的期望有如沉重的枷锁,压的我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我了解。”宜庭同情的看着他。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从没想过我爸的事业会有失败的一天,我已经安逸惯了, 我还没准备好要负起责任。”
“可是现实是最残酷的,它不会给你时间慢慢的准备。”
“我知道你也有过相同的遭遇。”
她点头。“所以我了解你现在的心情,那种无助的感觉很可怕。”
“可是你做的很好,让每个接触你的人都忍不住夸赞你。”他的眼里有毫不掩饰的 钦羡。
她淡然而笑:“刚开始时我比你现在还彷徨无依,总以为那一切只是场恶梦,待我 醒来,所有的不快都会消失。”
“我也一样,但这个恶梦似乎永无止境。”他无奈的呻吟。
“没错,”她的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但是这一场梦终究还是会醒的, 总有一天,你会很快发现,逃避不能改变任何事实,残酷的现实的不断的挫折会使你成 长,学会坚强。”
他咀嚼着她的话。
她专注的看着他,鼓励道:“以成,现在你也必须为了你的家人振作起来。”
邱以成有些茫然的迎视着她,低声道:“我怕自己会令所有人失望。”
叶宜庭幽幽地说:“当年,我们家为了偿还积欠的大笔债务,变卖了所有的家产, 只剩下东部乡下一间小小的屋子可以安身你现在所处的境况要比我们当时好多了。”
她握了握他的手,激励道:“在成,你或许享受、自由惯了,但你并不笨,只要有 心,你绝对不输给我,甚至任何人。”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光采,但仍对自己缺乏点信心。“可是我现在肩负着振兴家 业的重责大任,我很怕他们对我抱着过大期望……”
她摇头打断他,“你以为邱伯伯对有什么期望?重新赢回‘大新’的主宰权?继而 再发扬光大?”
“不是的,”她自问自答:“他现在只希望你能独立自主,有自己奋斗的目标,能 活的充实、快乐,成为个能独当一面,主宰自己人生的男子汉。”
“是吗?”他有些迟疑问。
她肯定的点头。
他终于释怀的露出笑容。“听了你这些话,我觉的我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不好多。”
她回他一个顽皮的笑脸:“这样好多了,我发现你还是笑的时候比较帅。”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妈一再怂恿我追你的理由了。”邱以成冒出惊人之语。
“什么?”叶宜庭讶然的眨眨眼。
“我妈一逮着机会就在我耳边‘歌颂’你的美德,她只差没有明白的命令我娶你为 妻。”他的眼里有促狭的光芒。
“你在开玩笑。”她娇斥。
“你真的不知道?”她一脸意外的样子把他给逗笑了。“”我发誓我说我全是真话 ,她一直不希望错失你这个‘人材’,一心渴望我把你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