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儿思忖一下。她不曾见过步家的十二少爷,但她听说这步十二爷长年在外经商,甚至经营得有声有色的,虽为府里第六小妾的儿子,却让众人将注意放在他的成功上,而不是低微的出身。
“步十二爷……”她呢喃出声,似乎对这男子有了一点兴趣,“我还是上步府一趟吧!瞧瞧那爷儿是生什么病好了。”
“可天气那么冷……”嬷嬷皱起双眉,担心她娇小的身躯太过疲劳。
红豆儿笑着摇头,“衣服多穿些就没事了。”双手拢了拢胸前的披风绒绳,莲足轻放于地,准备再出门一趟。
只是到了门口时,却见到总管匆匆忙忙走上前来,差点与红豆儿相撞在一起。
“小、小姐!”总管手上拿着一张纸,上头似乎写了些字。
红豆儿见总管匆忙的样子,扬了一个笑容。“扬伯,怎么急成那样?”
“这、这……”总管扬伯颤着手将手上的卷纸交给红豆儿。“这是官爷要给小姐的通知,说、说什么圣上下旨,要及笈的姑娘入宫召选秀女。”
听着扬作的解释,红豆儿抽气一声,双眸望着卷纸上头的一字一句。
召选秀女?!她一双秀眸睁个挺大,讶然不亚于其他旁人。
她不想进宫!因为一旦进宫,她能所做的,只有在宫里等待时间流逝,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想,等着老死在宫中。
一个念头就这样闪进自己的脑海里,而且在心里生了根,她的脑中开始想着,该如何躲掉这秀女之召。
“小姐?”两位嬷嬷及扬伯看着失神的红豆儿,异口同声的唤着。
被唤回神的红豆儿,此时回头以笑容对着三位长者,隐藏了心事。“这事儿我知道了。”她将卷纸拿给了扬伯。
“那、那小姐准备怎做?”扬伯好奇的问着。
红豆儿溜了溜一双精灵般的水眸,最后还是扬起那双好看的唇瓣。“我暂时还没想到对策。等我回来再说吧!”她步出厅堂,往前院走去。
她的心里早已决定——绝不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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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飕飕,吹起一阵刺骨的冰冷。
精致的马车再次达达的前往城外的步府,来到门外时,外头守候已久的奴才急忙上前,丝毫不敢怠慢。
坐在马车内的红豆儿,此时掀开绣帘,一张娇俏的小脸儿露了出来,缓缓的让随同的女婢扶下马车。
守门的奴才一瞧就知道,她是从医馆来的女神医,态度更是温和不已。“红大夫,午安。”
“午安。”她朝门口的奴才点头,最后踏上玉石门阶,而门内早已有步府的总管等候着她。
红豆儿提起裙摆,小步小步的向前走,身后跟着拿药箱的奴婢芍药,一同进入了步府。
一路上,回廊里的奴才们全将眼光投注在红豆儿的身上,瞧她长得清新脱俗,那精致的小脸如同出水的芙蓉,嫩白而无瑕。
“红大夫,十二爷儿自关外回来两个月,身中奇毒,不复以往的生气。”步总管一面领着她上前,一面解释着十二爷的情况。“这两个月来,府里五位夫人不断寻找名医,也去过您的医馆几次,无奈总是碰上你出城批货的时间,以至于拖到现下,全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红豆儿敛起笑颜,专注的听着步总管的解说。“那这两个月来,十二爷还有什么特别的异状吗?”
步总管低头暗忖,最后点头。“有,每半个月十二爷就吐一次黑血,几乎快让众人吓死了。”
黑血?!红豆儿努力回想中毒的症状。“那他的神智清楚吗?”
“非常清楚。”步总管点头。“但每天只能躺在床上,无力下床走动。”
她颦起两道秀眉,还是不懂是何毒性,让一个男人整天躺在床上,可神智却还非常清楚。
还在思忖同时,步总管已将红豆儿带到一处安静的厢房,座落于步府别院。
两扇门扉半掩,外头有着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面无表情的动也不动。
“磐磊,女神医已进府,请通知一下十二爷。”步总管站在外头,对着不动如山的男人说道。
磐磊打量红豆儿几眼,最后让出路来。“你,进去;她,留下。”他只让红豆儿进去,而跟随的芍药却被挡下来。
“喂,我为啥不可以进去呢?”芍药护主心切,怕主子有个意外,只是往前一站,身高却只到磐磊的胸膛,足足矮了一截、也矮了一半的气势。
磐磊挡在门口,就是不肯让出一步,那如磐石般的黑眸瞪着芍药。
红豆儿回头瞧了自己的丫鬟,与外头的护卫起了冲突,最后只能笑着道:“芍药,我不会有事的,你在外头等我,药箱拿给我就成了。
芍药嘟着小嘴,想将药箱拿给红豆儿时,却被磐磊接过手交给她后,再次将木门半掩。
红豆儿一接到药箱,款款走进没有开窗的厢房里,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她皱了皱眉,没想到这男人病得如此的重,长期服用药汁,使得房里都弥漫着药味。
“谁?”低沉而冷漠的声音,从垂下的丝幔里传出来。
“我是医馆的红豆儿,是府里请来的大夫。”红豆儿无声的走近垂幔,隐约看见到男子的身影。
男子沉静一下,像是勉强坐了起来。“城里有名的药佛手?”
红豆儿观望四周,发现房里光线不足,因此主动将厢房内的一个小木窗打开。
“你在做什么?”男子隔着丝幔,冷声问着。
“虽然天气冷,可还是得让阳光落进来,多晒太阳对你也有帮助的。’话毕,她来到床前,一个不预警就将丝幔揭了开来。
床上的男人一张削瘦的脸庞呈紫黑色,尤其是他一双黑眸下带着青紫的颜色,唇办更是干涩而紫黑,整个人就像是半死不活的……活死人!
没错,他中毒已深。
红豆儿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病状,望着他额间、双眼、唇办都呈紫黑色,而脸颊也因为身中奇毒而削瘦陷落,瘦得如同皮包骨般。
而这样的病状该是陷入重度昏迷,可他却还是神智清楚,甚至那双带着防备的黑眸,更是犀利想要看穿她……
他在打量她?!对上他鹰锐的黑眸,她莫名的倒抽一口冷气。
这男人的黑眸,有太多复杂的情绪隐藏在眸内,不动声色,像是一只准备扑上来的猛兽。
毒,似乎没削减他的气势,反而增添了他阴柔的味道。
“吓到了?”似乎是在嘲笑她的胆子,他冷笑一声。
红豆儿回过神,没答话。
她主动的坐在床沿,将药箱放在一旁时,接着轻握起枯瘦的手腕,诊断他的脉象。
“请告诉我,你身体里的毒怎来的?”她严肃的问着。
他安静一会儿后,最后回答:“一次出外经商,贼人拿刀伤了我的手臂,诊视的大夫都说刀口喂了毒,毒性渗入了五脏六腑,上百个大夫几乎都束手无策。”
“嗯。”她诊完他的心脉后,打开搁在一旁的药箱,拿出一只两寸长的银针,接着燃起火摺子,过了火便往他手腕中一刺,一瞬后又拔了起来。
一只沾满黑血的银针呈现在她的眼前,她又接着问他的生活作息,以及三餐调理。
大约过半时刻,红豆儿皱着两道柳眉,长而鬈的睫毛正轻轻眨动,柳眉间尽是抚不平的摺痕,似乎为他体内的毒而伤透了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