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要不要立刻派四少去救三少出来?”鬼方很着急的问,南昊是鬼域最强的战将,连他都会被捉,可见宋军这次是有心要夺下鬼域,绝不是像前几次那样试探实力那么简单。
“金兵在北边有埋伏,我派老四去应付,今早出兵现在已经来不及调回。”他正在思考金人与大宋合作的可能性,尤其金国与鬼域在地理位置上同属北方,边界太过接近,令他不得不对日渐壮大的金人有更多的提防。
“那让小的带兵去救三少吧!少主!”鬼方很清楚要是南昊被宋军捉走这件事传开来,鬼域内的有心人士一定会趁机作乱,所以非少主在鬼域内坐镇不可,尤其二少人在中原,经不起内忧外患一起来。
“宋军这次派伫北方的兵力不少,先派人去查探宋军的情况,别打草惊蛇,必要时我会亲自潜入宋营。”他首先要解决的,是叛徒。
“是。”鬼方领了命令正要退下去。
“等等。”东祈忽然想起一件事。
“刺客的事查得如何?”
“只查出是职业性的杀手,全自尽了,问不出主使者是谁,不过……”说到这个鬼方就一肚子气,虽然说杀手要有死亡的自觉,那也不用全这么带种,一个个全在他面前自杀身亡。
“不过什么?”东祈不悦了起来。
“其中一把剑的剑身上,烙了与少主前些日子交给二少的令牌一模一样的图案,这两样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关联?”他也正奇怪着,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少主才交给二少不久,就出现同样的火印。
与轻舞的火令相同……
“那把剑现在在哪里?”东祈眉心拧起,鬼方的话不无道理,没理由同样的印记会不约而同的出现。
“小的立刻去取来。”
鬼方正要离开,一名将领匆匆地走进议事厅里。
“禀少主,二护法有信捎回。”
“拿过来。”
抽出小铁管里的短笺,东祈在看了西遥写的内容之后,脸色更沉了,盯着那几行字的冷峻眼神像是要否决信中带来回的消息。
“少主?”鬼方怕捎来的又是不好的消息,忍不住的多嘴。
将信放回铁管内,东祈抿着的唇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为何。
“老三的事先去办。”
“是。”主子没多说,鬼方也不好再问,只能带着担心离开,唉……真是多事之秋啊。
***
兽形炉里薰着檀香,白烟缭绕的石亭传出温婉的筝音,十指抚着鹿鸣,四周的安静令楼轻舞觉得像回到引筝居时那般的惬意。
“你到底是谁?”
琴音嘎然终止于突如其来的斥问声,她抬头看向站在石亭外的男人,澄澈的水眸瞬间凝聚起恨意,直瞪向来人,冷血起来的模样神似东祈几分,连阅人无数的宰辅也被她眼底的冷意骇退了几步。
“我知道你是谁那就够了。”冷冷的唇扬了扬,顿失趣味的拨弄琴弦。
“你到底是楼家的什么人?”宰辅只为进一步证实心中的疑虑,太像了,不可能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你忘不了对不对?楼家人的魂魄让你连觉也睡得不安稳,所以你忘不了他们,就像我也忘不了你一样。”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接近石阶下的人。
“你真的是楼家人!”吞着唾沫,宰辅一手指着她一路往后退去,眼神里的害怕像是见着了死而复生的人。
“楼家上上下下百余口的性命全死在你手上,你以为我会忘得了你吗?你这个杀人凶手。”双眼被挑起的仇恨给覆盖住,那一年,就在一夜之间,楼家血流成河,遍地残破的尸首,而她则成了唯一幸免于难的孤儿,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
“你……知道那件事,所以你是来报复的是不是?”向来攻于心计的宰辅一发现她来鬼域的目的,也不免露出惊讶万分的表情。
“如果我说是呢?如果我把你这个曾经是宋军叛贼的事告诉东祈,你想他还会再信任你吗?”她发现对付一个叛徒最好的惩罚不是一刀杀了他,而是让他永远活在恐惧之中,这才叫做折磨。
“你太天真了,我替歌寒卖命了十几年,单凭你几句话就想让他相信你,你根本是在作梦!”宰辅的脸扭曲的笑着,当年和他联手杀了楼家的山贼已经净数被他灭了口,就算这女人知道一切那又如何?鬼域不会相信她的片面之词的,蛰伏了这么多年,就快看到成果了,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要是东祈看到你当年给金兵的密函那就不是在作梦了,完颜宗弼。”楼轻舞直接喊出他真正的身份,也就是女真现任国王的嫡亲王叔。
“那些信……”宰辅一时震惊得无法反驳她,没想到她居然会握有那些密函。
当年他授命潜伏在宋军的阵营里打探军情,无意间被当时的大宋将军楼阳发现他与金营往来的密函,要不是他赶在身份曝光前杀了楼阳,金兵就没有机会在那场战役中成功捉了大宋的皇帝,之后他一直待在鬼域里等待时机,想用同样的方法让北方战略位置可守可攻的鬼域收归在女真国的版图里,没想到的是,鬼王歌寒比他想像中的还要狡猾,鬼域的兵权全由歌寒和他的四个儿子掌控,从不假手他人,让他对鬼军的动向摸不透,反而比宋军还难对付。
“你想利用鬼域来除掉我?”他的脸阴蛰了起来。
听到他的推测,楼轻舞扯出一抹难看的笑,真亏他替她想了个好方法。
“没错,除掉你,我要用你的血来祭我姐姐。”她永远也忘不了一剑杀了姊姊的人是谁。
“你……你是解芸的妹妹!”完颜宗弼的眼睛突然瞠大,瞪着眼前这张曾经和他有过婚约的女人如出一辙的脸孔。
“住口!你不配喊她的名字,你早该下地府去跟她认罪!”
完颜宗弼被她的怒意给震慑住,不过,一会儿后却仰头大笑。
“哈……认罪?怪只怪那笨女人识人不清,我告诉过她我的真实身份,是她一直不相信,是她自己太傻……”那个亲手死在他手上的女人永远也不会明白,国家与个人他只能选择其一,很不幸的他选择了前者。
“就算你让鬼域杀了我又如何?来不及了,这个地方即将成为我们大金国的,再来就是中原,死又何惧?我完颜宗弼所做的一切,为的就是要看大金国一统天下,你威胁不了我的,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得逞。”她眼底满是恨的瞅着他,原来埋藏起来的害怕不是她的懦弱,而是怕有一天她会变成一个同样冷血,只看得见仇恨的人。
“你不会说出去的,因为……”想到即将一统的霸业,完颜宗弼纵使有多出来的亏欠,也认为所有人的牺牲都是应该的。
“赤军楼阳的女儿,你和我同样是鬼域的敌人,哈……”狼狈离去的人放声笑着,敌人注定永远都是敌人,这是连天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她因为完颜宗弼的这句话站在原地无法移动半分。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她身上流的是赤军忠义的血,可是她的心却沦陷在这里了,就算现在宋军还未正式与鬼域交战,那以后呢?倘若两军真的交战,她该帮谁?她该眼睁睁的看着宋军一个个的惨死,还是看着东祈死?
忽然想起东祈带她去看的那片地方,想起那些他想守护的人,这里是他的国家,有成千上万的人需要他,反观她的需要太过渺小了,当有一天她跟鬼域要他做抉择时,他会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