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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离瞪着这个似曾相识的人,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但他喊若文的声音里有着如释重负的温柔,看来也没有恶意,她推推藏在身后的人,捍护的表情和动作不变。

  寒若文听到熟悉的声音,加上长离的推动,他小心抬起头来,看到寒季书双手展开的站在前面,立即起身往前跑,大喊道:“叔叔!”

  寒季书一个箭步向前,将他抱进怀里,拍着他的身子,耳朵直听着侄儿哭诉--

  “叔叔、叔叔,你终于找到我了。”

  “叔叔是终于找到你了。但你若听叔叔的话,乖乖地在杭州等叔叔,又怎会多吃这些苦头,你能怪叔叔太晚到吗?”寒季书温柔的语气似责怪、似安慰,更似一些埋怨。

  “叔叔……对不起。”寒若文听了,马上抬起头,“叔叔,她是--”

  “我知道她是谁。”寒季书开口打断侄儿的话。他的眼睛从看到她之后,一直无法从她身上离开,这会儿还直接喊出她的名,“长离姑娘,你是不是该站起来?天色已晚,我们也该离开这儿了。”

  长离被点了名,马上从亲人大团圆的戏码中回神。她想起身,但一阵晕眩感袭来,她强忍住之余,脑子即刻被一道问题给怔住。

  “寒公子,您怎会知道长离的闺名?”她虽帮若文执笔书信,却没在信里提到她的姓和名,他是从何得知呢?

  “你忘了?”

  “我……该记得什么吗?”

  此刻,一个是带着愤怒与不信的表情,一个是满脸茫然与不解。

  两人相互凝望一会儿,寒季书才深吸一口气,愤怒的撇开脸,“这事暂且不提。你先起来,我们得赶着入夜前离开这儿。”

  “好。”长离随声答应。

  只是,她的身体却不听她使唤。她一动,头一晕,脸色更苍白。

  寒季书看她脸色愈来愈差,先将手中的侄儿交给属下,他上前一步,直接将还坐在树堆里的人儿抱起。

  “怎么事隔多年,我看到你的脸色依然苍白,这是什么原因?”他搂着她的身体站在树堆前,垂首在她耳畔轻问。

  “我真的看过你?我--”长离努力在他面前站直,她微仰着头看他,话未说完便被寒若文打断。

  “叔叔,长离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也没睡觉了,她很虚弱。”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食物太少,长离只好把食物留给我,她不但没吃,又怕在叔叔来救我们之前被山寨的人发现,也不敢睡的守着我……”

  “若文,别说了。寒公子请听我说,事实不是如若文所说的,其实是我自己食欲不好,又……”她不好意思说“担心害怕”四字,怕若文有着愧疚。

  寒季书似懂她的心思,又不确定她的想法,但看她尴尬、弱不禁风的模样,并不想继续为难她。

  “可以自个儿走吗?小姑娘。”她苍白的脸色,让他放心的问。

  “可以,长离可以自个儿走。”她往前踏一步,脑海因他唤出“小姑娘”这三字,心中缓缓划出一道久远的记忆,模糊的人影重叠在他身上。“你不姓那个韩?”她微晃着身子,双手紧攀住他,脑袋像被人猛力一敲,顿时了悟地问。

  寒季书听懂她的问话,任她抓紧他的双臂,语调轻柔却清楚地回答她,“我姓寒,寒冷的寒,名字叫季书,你记得了吗?”

  “记得、记得,我……真的记得……”她猛点头,嘴里喃喃地说着,在沉入黑暗前说了句,“我终于还是有缘……再见到你……”

  他将她软弱的身子及时揽回怀里,大手柔柔地挑开她脸上的发丝。看她紧闭的双眼,他嘴角微露笑意,呢喃自问:“让你想起我是谁,真有这么惊讶吗?”随即他又喊:“墨衣!”

  “是。”

  墨衣一被召唤,人立即来到长离身旁,就着主子扶持她的身体,直接为她把脉。

  “过度疲劳与饥饿,身子虚弱的晕过去乃常人之事,若能经过一段时间调养,应无大碍。”他边说明边从怀里取出药罐,“爷要喂吗?”

  寒季书左手扶住她,右手接过递来的药丸,大拇指在她的下颚微微施力,令她紧闭的唇微启,将药丸放入她的口中,接着手一伸,属下立即将水袋送上。他喂了她几口水,好让她顺利吞下药丹。

  看见天色昏暗,寒季书抱起她下令,“墨言,若文由你护着,其他人随后,我们即刻离开这儿。”

  令言一出,他的身影迅速走远,其他人毫不迟疑的鱼贯随后。

  寒季书抱着她,步伐愈往前,心底的声音愈大。

  珍禽终归栖于良木!长离啊长离,经过两年来的飞离,该是你飞回我怀里栖息的时刻了。

  第三章

  数十飞骑,迅如飞梭,纪如飞雁,心如飞箭。

  快马奔腾,有如律动的军歌,却在寒季书一声喝令下,戛然而止。

  “怎么了?”他抱着长离翻身下马,快速移到一旁的树丛,蹲下身子。

  长离原本苍白的脸色,在呕吐了两、三次后,仍好不了多少。对于他的问话,她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只能难受的摇摇头。

  他看她不再想吐,便解开系在腰间的水壶,递到她唇边,“漱漱口。”

  “谢谢。”她感激地看他,而除了感谢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见她漱完了口,他抱她重新上马。

  “爷。”墨衣驱马至主子身旁,指着官道旁的前方树林,“爷,入了树林约一里路,有一座久无香火的山庙,爷今夜是否要在那儿休息?”

  寒季书低头看着已呈半昏迷的长离,又抬头看看墨言手中的侄儿,离开山寨时,他本想以他们的飞骑,最晚二更天就可赶到镇上,随意找一间客栈来休息。如此对这一女一少来说,便能得到较好的照顾与休养。

  但是一路行来,他们的行程一再延误。他怀里的人,身子染上风寒又晕马,每行一段路程就要吐,虽说她没吃什么食物,但想吐的欲望来得强烈,不让她吐,她则难受得不耐坐。

  “好,就到那儿休息。墨衣、墨语,你们两人先行到那儿打理。还有,想办法煮些热汤。”

  “是。”领命的两人,动作一致的迅速往前冲。

  寒季书将抱在怀里的人用披风遮盖,打算起程。见她微微一动,星眸半张,他又停下动作,“怎么了?”

  长离听到这句耳熟的话,浅浅地露出一笑。

  今夜,她只要一张眼,他第一句话一定问她“怎么了”。

  “对不起,都是长离不好,害得大家三更半夜还在荒郊野外奔波。”

  “三更半夜在荒郊野外行走,对我来说是习以为常之事,我的属下跟着我也习惯了,你毋需愧疚。倒是你身子如何?还需要休息一下吗?”

  他等她回答的同时,调整她在他身前的坐姿,尽量让她不直接贴坐在马背上,免得待会儿行进时身体又吃不消。

  “还好,吐过后精神好多了。”她被包得闭不通风,双手安放在他身侧,头颈因为疲累,抬一会儿又低垂下来,只能以双臂搂在他腰身,缓缓地点头。

  “你人不舒服,还是先闭起眼来休息一下,等会儿到了树林里有一座破庙,今夜我们在那儿休息一晚。”寒季书边对她说明,边朝大家比个手势,他一拉马绳,马儿听话的往前奔跑。

  长离心中有所疑惑想问,却因马儿晃动不停而止了话。晕眩的脑袋不一会儿糊成一团,她心叹,这趟京城行,她要吃的苦头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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