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他不是要求公平决战,这么地心胸宽大,这么地包容她;那么或许,她就能狠下心练武,狠下心……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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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同样的梦境又再度出现,揪紧了罗裳的心……
“娘,这么晚了咱们要上哪去?!”童稚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裳儿乖,别爱困了,提起精神来小心别跌跤。”长相清丽的少妇蹲下身子,柔弱无骨的柔荑揉着孩童嫩嫩的脸颊,欲让孩童清醒些。
裳儿努力地将眼睛睁大,可是她还是好困喔。
“裳儿,答应娘你会乖乖听话。”
“裳儿一直都很听话呀。”女孩骄傲地嚷着,粉唇噘的半天高。
少妇淡淡一笑,笑中有说不尽的哀伤。“那裳儿答应娘,没有娘陪在身边的时候,也会好好地生活。”晶莹的泪珠悄悄滑出眼眶。
“娘不要裳儿啦?”裳儿这下不困了,瞌睡虫已经被吓走了。“裳儿要娘陪,不要离开娘。”
“娘也舍不得离开裳儿,娘是不得已!为了你好,娘必须这么做,明白吗?”
“不明白!不明白!裳儿要跟娘永远在一起。”裳儿害怕的哭了。
她不明白娘为什么要这么说,从小到大,她没有一天离开过娘,现在娘竟然要将她送走?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裳儿……”少妇频频拭泪,心如刀割的她,哽咽的无法开口。
“夫人。”一名壮汉自暗处现身,似乎是被裳儿的哭声所引来。
少妇连忙一手掩上裳儿的嘴。“裳儿别哭,这位大叔是好人,他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你要听他的话,别给人家惹麻烦,知道吗?”
“不要,我不要。”裳儿不依地摇头,这是她头一次违背娘的话。
“你不听娘的话,娘不喜欢你了。”
“娘……”裳儿委屈的嘴角开始变形。
“先跟这位大叔走,娘会去看你的,一定会的……”少妇抱着女儿痛哭失声。
天知道她是多么不舍,但她一定得这么做,唯有送走裳儿,才能确保她往后的日子能过得快乐。
她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女儿走上与自己相同的命运,她要女儿过得自由,绝不能像她,成为他人手中的傀儡,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夫人。”壮汉再度开口,语气急促。
少妇拭去眼泪,将裳儿推向他。“去吧!快走,走的越远越好,别让‘他’发现。走!趁我还未后悔前,走……”
少妇背过身去,咬紧牙不让自己回头。
“娘,不要!裳儿不要走,不要啊,娘……”
“娘!”罗裳惊坐而起,摸摸汗湿的衣裳,原来是梦。
想想,已经好久没再做这个梦了,虽事隔多年,但每做此梦,总还是能让她自梦中哭醒。
“娘,若早知道结果是一样的,当初您还会将我送走吗?”罗裳苦涩一笑,长翘的睫毛上沾着柔亮的水光。
娘为了让她脱离擎北王的掌控,不要成为他利用的一颗棋子,所以当年毅然决然将她送走,委托一位故人照顾。
岂知,人算不如天算,故人家道中落,机缘巧合,买下“迎客居”来经营。
她也从人人敬爱的小姐,一夕之间变成了“迎客居”的当家花魁,而她当年为求自保与防身,聘请师父教她的武艺,也成为她为“迎客居”尽心力的工具。
因此,她成为人人口耳相传的骇人杀手,甚至不知情地为擎北王杀人挣钱。
她真的逃离擎北王了?还是早已变成擎北王手上的棋?
答案是什么她心知肚明,她只是不认命,不甘心自己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咕嘎嘎——”一阵奇怪的的鸟鸣,打断罗裳的思绪,令她娇躯一颤,她非常清楚鸟鸣声代表的暗号意义。
迅速整理好衣着,并将怀中的“玄冰剑谱”塞入床铺下藏好。
她必须去见一个人了,一个她极度厌恶,却又不得不见的人。
“将军人呢?”她停下脚步询问帐前的守卫。
“将军在广场操兵。”
罗裳犹豫了一下道:“麻烦你转告将军,我晚点回营。”
“是。罗姑娘。”守卫恭敬道。
虽然罗裳是男子打扮,但几乎全营的人都知道,将军帐中有位“目光如冰”、“不好惹”的美姑娘。
罗裳颔首示意,飞快地离开。
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劳烦士兵传话,她只是觉得应该知会他一声,或许他会想知道。
“你可来了。”幽幽冷冷的嗓音自上墙后飘出,语含不耐。
罗裳抿唇不作声,她向来与他话不投机。
“已过半个月了,为什么还不提‘北冥’的头来见本王?”
“如果他的脑袋这么容易取,你会来求我?”
“哈哈哈!翅膀硬了,想飞了吗?别忘了你是被折翼的鸟,想展翅高飞,也得秤秤自己的斤两。”擎北王猖狂地大笑。
“卑鄙小人,若不是你控制我娘,休想我会替你做事。”
“此言差矣。”擎北王走出土墙,露出奸险的脸。
“女儿为爹做点事,乃天经地义,就算没有你娘,你还是得替我做事。”擎北王眼中闪着歹毒的光芒,看来罗裳的反叛之心,越来越明显了。
罗裳紧咬牙关,不想为这令人心痛的事实争辩。“有事快说。”
男子沉思一会儿。 “我承认要你取‘北冥’的首级是困难了点,所以本王给你另外一个任务——偷布兵图。”
“布兵图?”
“只要有布兵图,我照样可以攻进他的营帐,砍下他的项上人头。”擎北王胸有成竹地夸口。
“为什么非杀了他不可?”这是罗裳第一次问杀人的原因。
“你还不明白吗?有他镇守着边城,我如何逐鹿中原?”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是吗?”罗裳苦涩一笑,她也是“逆我者亡”里头的名单之一吧。“拿到图就放我娘?”罗裳与擎北王谈新的条件,如果能不杀封邑尧也好,至少不要由她来杀。
“那也得要你的图才能帮本王杀了‘北冥’!”擎北王狡猾道。“现在你得先服下这个。” 一颗红色的药丸,在擎北王摊开的手掌上。
“这是什么?”虽然心里有底,罗裳仍忍不住问出口。
“腐心丹!”
“虎毒不食子。”如冰的语调自罗裳齿缝间进出。
“这只是提醒你时间有限,只要你顺利完成任务,解药立即奉上,没什么好担心的。”擎北王话锋一转。“或者,这药让你娘服也成!”
他脸上的笑容,令人有撕烂他的嘴的冲动。
“不必!娘让你折磨的还不够吗?”罗裳抢过丹药一口吞下。“到时,一手交图,一手交人与解药。”
“当然!”当然不可能。擎北王在心中加注。
到时候,你们的生伞都掌握在我的手中,还怕你们不屈服吗?哈哈哈……
“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擎北王不以为意地冷哼。“只要你做好该做的,该你的一样也不少。”
罗裳点下头作为结东,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他。
虽然她不相信他的承诺,却又别无选择。可悲!
“记住!你只有十天的时间,否则也别想见你娘了。”
罗裳欲奔离的身子顿了一下,而后以更快的速度离去。
罗裳倚靠在枝叶不丰的树干上,沙地的热风与骄阳晒红了她的脸蛋,也让她的额际渗出一层薄汗,但她仍不想离开。
放眼望去,除了毡房与几株稀疏的树之外,便是操练的亡兵,健壮的体魄与整齐划一的动作,不难看出这是一支纪律严明、骁勇善战的可怕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