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也不是了。”司徒汧微微一笑。“为什么你还要记得他曾经是杀手的身分呢?”
“我……”
“你恨冷月吗?”
“我不知道。”黎心颖坦率地摇摇头。
她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恨。
不该恨吧,可是害死她舅舅全家,冷月也有责任;该恨吧,可是她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
怎么办呢?
司徒汧看得出黎心颖眼里的矛盾,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别想太多,顺从自己的感觉吧。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本来就很难说得清楚。”她说着,站起身来。“我该去准备晚餐了。”
黎心颖也连忙跟着站起来,“我帮你!”
虽然她现在还搞不清楚对冷月的感觉,但她确定自己是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位司徒姊;尽管她话不多,甚至还有一点冷漠,可是确实是个好人。
也许,他们虽然都来自黑暗组织,但本性并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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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冷月伫立在阳台上。
没有月亮的夜晚感觉特别幽暗,漠然站立的冷月看起来像是一片阴影。
他在想什么?
黎心颖端着一杯司徒汧刚泡好的咖啡,出现在他背后。
她迟疑了一下,跨出脚步走向前去。
“你的咖啡,要喝吗?”她不确定的问了句,显示她心中的陌生和不安。
她毕竟和他不熟啊!虽然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但老实说,她还是有点畏惧他。
“谢谢。”冷月淡然地说,却没有伸手接过杯子。
黎心颖回身将咖啡杯放在落地窗旁的小茶几上,人却倚着窗户出神。
冷月感觉她的存在,略回头看着她。
她为何还不走?
“有事吗?”他看到她的脸写着迷惑。
“谢谢你。”她说。
“谢什么?”
“你救了我一命。”
撇去他是杀害她舅舅全家的凶手不谈,她是该感激他的。
他为了袒护她,不惜背叛自己的组织,落到连自己也被追杀的下场。
这份恩情对她来说非比寻常,也许不是只说一声谢谢,就可以抹煞的;但除了说句“谢谢”,她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冷月沉默了一下,转过头去,回到她出现之前的状态。
“别谢我,也许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
他的话语让黎心颖陷入更深的困惑。
他救了她,却不是为了她?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救我?我们非亲非故……”
她有一种感觉,自从她回国之后,一切都变得莫名其妙了。她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好好活着,那就够了。”他什么也不想多说。
“我好好活着,那你呢?你不当杀手,以后要做什么?”
关于冷月的未来,她真的很认真地替他烦恼过。她总觉得是自己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的。
冷月转过来,背靠着身后的栏杆。
“这似乎还不需要你来操心吧?”
他觉得有些好笑——她现在不也是自身难保,还要替他担忧?省省吧!
“那你呢?今后有什么打算?”
想起这个问题,黎心颖的神情又显得茫然。
“我也不知道。刚回到台湾就遇到这样的事,舅舅他们都不在了,我也不知道还可以投靠谁?”她垂下头,沉默了许久。“不过,我想,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我可能会先找份工作,想办法养活自己,其它的,没想那么多。”
她以前在美国攻读贸易,英语、日语也都有一定的水准,可能到外商公司谋职。
这些只是她的初步构想,一切都还不确定……
“可是万一我逃不过他们的追杀,那就什么都不必想了。”黎心颖有点苦笑地说。
“他们杀不了你的,有我在。”
“你能保护我一辈子吗?”黎心颖直觉地问。
话一出口之后,她才惊觉自己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她怎么能希望一个陌生男子保护她一辈子呢?何况,他还是杀害她舅舅全家的凶手,就算他会保护她一辈子,她能接受吗?
思及此,黎心颖蓦然一阵悲戚,别过头去。“对不起,你当我没问。”
她多希望他们之间的仇恨不曾存在。如果当日率领杀手屠杀她舅舅家的人不是冷月,也许她就能更坦然地面对他、面对自己吧!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发现自己竟然对冷月产生好感,她会不由自主地想关心他的一切,就像他关心她一样。然而,这怎么可以呢?
冷月虽然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舅舅一家被杀灭,他也脱离不了关系,她怎么能忘记?
如果能够不记仇恨、更坦然地面对他……黎心颖抬头看了冷月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我想睡了,再见。你也早点休息吧。”顿时觉得有些尴尬,黎心颖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一辈子?
冷月幽深的绿眸沉凝在她离去的方向。
从他拉着她的手逃离“阎组”追杀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要放手。
他救她,却不是为了她……
也许吧,也许他是为了他自己。
他总觉得,心里有一个空洞,曾经失去的落寞像影子一样跟随着他。过了这些年,他的心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情绪叫作失落。
失去了太多,令他再也不想拥有什么。活着,是为了让更多没有意义的过客,在他生命穿梭。
可是,她出现了。
在他眼中,她不像其它人,只是一张没有颜色的脸谱,而是以清晰、深刻的脸孔侵入他的心。
不懂为什么她对他面言如此不同,但他知道,他不愿放手。
她再也没有自由了,因为——他已将她纳入心中。
第四章
一日,司徒汧接到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
当时她和冷月、罗晔等四人都坐在厅中。见到她在接起电话那一刻,倏地转暗的神情,大家都意识到事情不寻常。
“如果我不照做呢?”
大厅异常安静,空气中只听得到司徒汧的声音。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冷冷地说道:“你以为你威胁得了我?”
那漠然的语调、冰冷的神情,是罗晔好几年不曾再见到的。
罗晔看着司徒汧,突然感到一丝不安。他下意识抱紧了她。
他很明白司徒汧的个性。当她神情变冷的时候,表示她的心更冷,冷到要冰封了自己。
过了片刻,司徒汧慢慢地挂上电话。
“司徒严?”冷月问道,一切了然于心。
司徒汧点点头。
“看来我不应该再打扰你们了。”
司徒严一定是知道了他在司徒汧这里,所以先打通电话过来警告她。
“你以为我怕他吗?”她不以为然地说。
她说了要袒护冷月,就一定会护到底。就算失去生命,她也在所不惜。
这是她的道义。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只是……何必呢?”
他自己的事自己了结,没必要拖累别人。
“我相信你们继续留在这里,不会有问题的。”罗晔说道。
司徒汧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朋友,他有责任保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