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杀了寒君策的好机会!
乍见寒君策空门,程业心下大喜,于是凝聚全力发掌攻出……
“受死吧!”
“不──”
荧阙突然纵身跃入战圈,紧紧护在寒君策空门之前,硬生生接下程业蓄满内力的掌劲,顿时全身瘫软如泥,只能无力地往后仰倒。
“程缇,你碍什么事!”
变数陡生,眼见杀寒君策的大好机会错失,程业气愤不已,马上凝聚气力往前冲,想再度攻其不备。
寒君策迅速回身接抱住重伤瘫倒的荧阙,另一手在空中划出半弧,直击中程业胸口,让他有如草偶般笔直向后飞出数丈,摔跌在地。
“为什么要这么做?!”寒君策气愤地伸手擦拭荧阙口中不停呕出的血,怒声责问,“你明明知道我是故意露出空门,为什么阻止我?!”
荧阙看着他眉眼间无法遮掩的心慌,轻轻地,无奈地开口:“只为……报偿生育之恩……”
“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他的语调迅速转冷。
她飞身挡住程业那一掌,虽然看似护他,其实是在保护程业,不然他回过身来的掌气,会直接贯透程业天灵,让他在阎王面前连怎么死的都回想不起。
她完完全全护住他的身体,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施掌,他原本已经蓄满劲气的力道只能顺着周身血脉下冲,否则将会伤到她,让她就此一命呜呼。
而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将劲气导引出去,程业现在所受的伤不会只有这样!
“怪荧阙看不透,只能选择辜负主人信任。受这一掌之后,我与程家再无瓜葛。”
“那对我呢?三番两次自作主张地忤逆我,你又要如何承受我的怒气?”
“只愿……终身追随,绝无……绝无贰心。”
“好个绝无贰心,”他以衣袖擦拭自她口中不断流出的鲜红血液,凝视着她眼神里的无奈、歉意与哀伤,面容上的笑意如寒冬凝雪。“不会再有下次了!”
“定……定然……”她在他怀中失去知觉。
寒君策立刻将手按在荧阙心脉之处,灌输真气入她体内,为她稳住伤势。
“主人?”刀卫在一旁开口询问。
“立刻杀了程业。”他阴冷下令。
荧阙是为了保护程业性命而受到重创,所以他可以遂她所愿不下杀手,但并不表示他会就此饶了程业。
即使曾经对他人有过只动手一次的承诺,这一刻却也变得不重要了。程业虽然是荧阙的亲生父亲,却也是让她现在伤重昏迷的凶手,而他绝对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
“不,要杀他,先杀了我!”罗衣突然冲到程业面前,张开双臂相护,让刀卫已经挥至的刀锋迅速急转个弯,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光弧。
“你也该死,既然你自投罗网,正好为我省事,让刀卫一并解决。”抱着瘫软的荧阙,寒君策身上也染了血,俊美的面容上已经全是嗜血的阴沉杀意,有如修罗取魂一般,说出的话语也是丝毫没有一点温度的冰冷。
“罗衣,让开!我跟他们拼了!”
“夫君,你重伤在身,如何打得过他们?”
“要不是因为程缇……”
“要不是因为缇儿,你早就已经去见阎王了!”罗衣打断程业的怒语,大声斥喊,满面都是难堪和愤怒的泪水,“你和寒君策的功力相差悬殊,根本就打不过他,连我这个武艺低微的人都看得出来了,你为什么就是瞧不清楚?!”
“不要拦我,看你们母女那是什么德行,一个个只会胳臂向外弯!”
“你瞒着我们在暗地里干下的勾当,又该向谁究责?寒家上下一百三十四口人命,你又该如何承担?!”
“你……”程业愕然呆立,“你怎么会知道?”
“全江湖人都知道的事情,你又以为能瞒我多久?”罗衣摇头,泪如雨下。“缇儿用生命来保你免死,你却这样辜负她的心意。我们一同为你过往的恶行偿罪本来就是应该,可是她又何其无辜?!”
“真是一出感人肺腑的伦情血泪大戏如何?”寒君策森冷的声音,突然插入争执的两人之间。
罗衣闻言,迅速转回身子,朝寒君策下跪求道:“我夫所犯下的罪愆,纵使我们万死亦不足为惜,只是寒城主能否答应我的请求:求您务必治好缇儿!”
“你以为还有你开口的余地吗?”
“罗衣不敢妄想,只是身为人母,只求……只求女儿能够安好!”纵使泪眼迷蒙,她仍坚持要瞠大眼,好多看看这个失散太久的女儿,将她的形貌牢牢刻印心版,那是身为母亲──最深切的思念。
寒君策明白看入罗衣眼底的渴望,而后半垂眼眸开口:“世上早已无程缇此人,而荧阙是我的贴身护卫,我不会放任她伤重不管,不必你提醒和多事。”
“是吗?这样……我就放心了。”她低喃。
“你丢脸丢够了吗?做什么向仇人低声下气?!看我……”程业看自己妻子那卑躬屈膝的姿态,恼羞成怒,怒骂的同时还想要去捡起掉落在附近的蛟鲮刀,却被寒君策远射而来的气指点住周身穴道,无法再动弹。
“刀卫,废了程业武功,我要他永远无力东山再起。”
“是。”
“寒城主……”罗衣闻言,心情霎时万般复杂,只能低低叫唤。
让练武者失去武功,可是比失去生命还要痛苦;她不知道该痛骂寒君策的残忍,还是该感激他的不杀之恩。
“是你眼中的思念挽救了你和程业的性命,相信从此以后,凭你那低微的武功,将会永远凌驾在你夫之上。”他抱着荧阙转身就走,却仍不忘冷声哂笑。
“寒君策,有种杀了我!”程业怒喊。
“想找到你们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若你执意求死,别隐匿行踪就是了。”寒君策语落,人已消失。
“刀卫……”罗衣看着一脸漠然的刀卫,脸上写满恳求。
“转身,闭上眼。”刀卫低声开口,这是他唯一能给的慈悲。
罗衣面色绝望,依言转身,行走几步之后才停下身子,闭眼的同时也将双耳捂起,不忍心听到后方的怒吼与哀嚎……
☆ ☆ ☆
“隐世姥。”寒君策抱着昏迷的荧阙走进隐世草茅前方的院落。
“唉呀!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将我们的荧阙娃儿伤成这样?!”隐世姥连忙丢下手中的药草,开门让寒君策将荧阙抱入屋内。
“她自己。”寒君策将荧阙安置到床上后,就双手环胸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隐世姥在荧阙身上东摸西弄。
隐世姥在诊断完荧阙的伤势后,叹了一口气,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好几瓶小罐子,分别倒出数量不等的药丹入药钵中研磨。
“如何?”寒君策仍旧维持原来的姿势,俊美的脸上丝毫看不出表情。
“脉息不稳,五脏六腑俱受重创,如果不是你及时以真气护住她的心脉,恐怕她会撑不过明日。”
“你多久能治好她?”
隐世姥在瞥他一眼后继续低头捣着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问:“你很生气吧?”
他直勾勾看着隐世姥,并不否认。
“娃儿也是不得已。”
虽然她没有亲眼目睹,但是却可以从寒君策的话语中推敲出事情的大概。
她明白荧阙虽然凡事以君策为重,却也无法做到全然无心。
“我知道。”寒君策的语气极端僵硬。
隐世姥将药丹全部磨碎后,在钵中加入自行提炼的丹枫药露,而后将汤药倒入碗中,拿到床边,寒君策无言地半扶起荧阙的身子,掌心贴住荧阙颈背运气,让她可以顺利喝下隐世姥所调制的药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