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辆她所熟悉的车子,曾经载她去过许多地方,有着他们共同的回忆,如今却被肢解的惨不忍睹。
“小姐,现在正在救人。”一位救难人员口气不善的来到她面前。“可不可以请你不要看热闹,阻碍了救人。”
现场两旁的群众愈聚愈多,都存着看热闹的心态,难怪救难人员要发飙了。
她语带哽咽的说:
“我是他太太。”
救难人员闻言,这才让路,让她过去。
舒曼隔着救难人员,看着在前座痛苦挣扎的他。
丁少辉像是听到舒曼的声音,抬起原本低垂的头。两眼无神的他在看到舒曼时,倏地有了光彩,他的嘴形喊着舒曼,却无力喊出声。
“少辉,你要加油!他们就快要将你救出来了,你再忍耐一下,你一定要支撑下去!”她要坚强,看着血从他的前额不断汩汩而出,她不能在他面前倒下,更不能有惧色。她要他安心,让他有足够的勇气历经这次的劫难。
他浑身力气渐失,看了看她,再次昏了过去。
她激动的喊着:
“少辉,你要活下去!我还等着当你的新娘!”
经过了将近半个钟头,他们终于将丁少辉从压得变形的车中拉了出来。抬上救护车后,医护人员为他做简单的急救。
舒曼在急驶的救护车上,紧握住丁少辉的手掌,忍不住的眼泪像溃堤的河水,止都止不了。她轻抚着他苍白的脸颊,在他耳边不断的喊着:
“你千万别丢下我,别抛下肚子里的孩子!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好好照顾我,你千万别丢下我!”
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寂静的夜,也划痛她脆弱的心。她要求救护车开往赖综合医院,她相信他在那里会得到最妥善的照顾;可是平常不算太远的路程,怎么现在她却觉得长路遥遥,她担心他是否忍受得了这么久的波折。
救护车一到医院,紧急将丁少辉送往开刀房。院方早就接获丁母的通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医院里的权威医生全数出动,组成了一个专案小组。无论如何,一定要给丁少辉最好的医疗资源。
舒曼呆坐在开刀房外的椅子上,两手不停的搓揉着。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什么要跟他呕气?为了一个不相关的女人,她竟可以长达一个月不理他,不跟他说话!她好恨自己,恨自己对他的不闻不问、对他的绝情绝意。明明深爱着他,却还担心着未来,如果连现在都没有了,那还谈什么以后?
丁母、高父、高母、杨齐圣等人陆续赶到医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过了午夜,每个人脸色皆有倦意,但谁也不肯离开,像是守着他,就会守着一线希望似的。
开刀中的红灯依然闪亮着,每个人都盯着那扇紧闭的白色大门,丝毫不敢松懈。
丁母来到舒曼跟前,说:
“听话,先回去休息吧!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宝宝着想。”
她两眼泛着泪水,一迳的摇着头。若宝宝有知觉,一定会想要和她一起守在这里,守护着他们至爱的人,绝不会想离开的。
开刀房的门终于开了,一群人涌上前,将刚走出来的赖院长团团围住。
“少辉怎么样了?”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着。
赖院长用着一贯的笑容安抚大家:
“手术进行一切顺利,目前看来没有生命危险,大家可以放心。”
“那他的头流了好多血。”舒曼无法忘记他在车中等待救援的画面。
“我们帮他做过断层扫瞄,幸好头部的撞击力不大,脑中没有瘀血,只有外伤和轻微的脑震荡,如果二十四小时内没有恶化,应该就无大碍。”
杨齐圣紧接着问:
“那他的脚?”
“有一些骨折,需要两至三个月的复健期。为避免影响病人的安宁,你们到我的办公室,我将他的状况详细的为各位说明。”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舒曼好想看看他。
赖院长拍抚着她颤抖的肩,回说:
“原则上是不行,他现在正在昏迷当中,待会会移往加护病房。”
“院长我求求你,你让我见见他。”
“别急。等他送进加护病房后,我让护士小姐带你进去。”
“嗯,谢谢。”
其他人跟着院长到他的办公室,而舒曼则跟着护士来到加护病房。
看着他头上缠着白纱布,全身上下也几乎包裹在白纱布里,她心痛的不禁轻哭出声。
她什么都不能想,只是紧握住他的手。她只知道如果没有了他,她的生命将失去意义。
☆☆☆
翌日下午,丁少辉情况稳定,转至普通病房,但麻药效力仍在,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清醒。
舒曼躺在另一张病床上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
原本,大家劝她回家休息,无奈她坚持一定要陪着他。她希望他第一眼醒来时,就能看到她。医院遂将他们安排在双人病房,让舒曼也可以受到医护人员的照顾。
他轻微的呢喃声,惊动了舒曼。她下床来到他的身边,看见仍熟睡的他,嘴唇轻微的颤动着。
“少辉,少辉,你醒醒啊!”她握紧他的手。
“舒曼……”他细若蚊声的呼叫,像是要回应她。
舒曼听在心里更加的难过,他连睡梦中都无意识的喊着她,她怎能辜负他的深情厚意。
她将他没有受伤的右手贴上了她的脸颊。
“少辉,你得赶快醒来,你知不知道我看你这样,我心里好难过。你为了来找我,才会出车祸,是为了我的事,才让你心神不宁的吧?这都是我害的,你才会变这样,等你好了,我们再举行一场婚礼,我好想赶快当你真正的新娘。”她红着眼眶,强力忍住泪水,怕他随时会醒来,她不想再让他烦心了。
其实,他已经醒了,知道她在身边,他感到心安,听她对着自己说的一番话,他更感温馨。似乎这场车祸是值得的,挽回了她的心。
他微张开眼,看见她的脸埋于他的大掌里,他顺着手指抚摸着她的额、她的眉。
发觉他的手指在动,舒曼连忙抬高垂低的眼帘。
“你醒啦!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
他虚软无力的说着:
“我知道,一切我都知道。”他的手挪到她的脑后,将她的头靠上自己的胸口。
“我好怕从此以后会失去你。”她听着他的心跳声,感觉他的生命力。
“我也怕从此以后会失去你。”他轻顺着她柔亮的秀发。
之后,两人爱恋的眼神久久不放,一切尽在不言中。
尾声
初春四月
丁家位于外双溪的别墅里,庭院前小小的野花被阳光照得摇曳生姿。难得的好天气,一群近亲好友,获邀参加丁少辉及高舒曼的婚礼。
吕俊辰、小梅、小惠、阿玲也大老远从新竹赶来,准备参加这一场好事多磨的喜宴。
杨齐圣仍不改其性,当起大家的开心果,在一群人中耍起嘴皮功夫,逗的大家无不开怀大笑。
丁父及高父谈论着最新的国家大事,丁母及高母则商量着舒曼以后生小孩及坐月子的事情。
而瑜华到处闲晃。明明刚刚还有看见舒曼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她晃到杨齐圣面前。
“猴子,你有没有看到他们两个人?时间快到了。”
杨齐圣暂停耍宝。“没有啊!”
“会不会跑回房间去了。”
“再等等吧!要是再不出现,我们再去把他们抓出来。”
二楼丁少辉的房间里,舒曼正靠着丁少辉的帮忙,怒力的想把蓬松的白纱礼服穿上,无奈背后的拉练却卡在小腹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