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儿,没事吧?”蓝衣男子撤下气劲,反手收剑,忙迎上前去伸手扶人。
“没。”她嘴上气嘟嘟的,和自己过不去似地跺着脚站了起来。
她足尖挑起掉落地上的剑,探手一握,迈步走向湖畔的石桌边。
殷毅跟在她身后,缓步慢行。瞧着她俏脸生愠,肯定是为了方才掉剑在生气。
“怎了?气我打掉你的剑吗?”他按着曲儿坐在石椅上,伸手为她抚顺适才因为喂招而凌乱的秀发。
曲儿闷闷说道:“是气,可不是气你,我气自己这么不中用,‘ 霞剑谱’练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可‘蓝云漫漫’这招却是怎么也使不对手。要不方才那一剑缠去,哪会让你抓到破绽?”
不知不觉间,曲儿来到云湖已有一年多了。当时那个只会粗浅招式的小姑娘,在奋力勤学之下,剑术已然精进了许多,虽然使剑运功未至精妙,可就一个学武新手而言,曲儿的进步算是个中翘楚了。
这一年中,她不单是勤于练功,也在殷毅亲身教导下习字学文,从原本大字不识几个的小丫头,慢慢变成一位展书能阅的灵慧姑娘。她现在的衣着也不再是小子们的粗布衣裳,而是寻常姑娘家的打扮。在轻纱薄缎的衬托之下,她本就纤细的体形看来更是小巧可人。
曲儿不是孟七巧那一型绝俗纤柔的美丽女子,但她眼睫眉梢中的娇俏可爱,却是旁人难有的灵动。
这样一个不长不短的年头,曲儿一直在蜕变,变得更加灵敏聪慧,也变得更加娇美动人。
然而不变的,是她那直爽跳脱的性子。
“要是‘蓝云漫漫’一直没能练成,那最后两招便不可能练下去,如此一来,我要到何年何月才能为阿爷报仇?”曲儿自责道。
“你是太求好心切了。”殷毅落坐在曲儿身侧的石椅,轻声道:“师父他们不都说了吗?依你进步的速度,约莫半年,这套剑法你就能演练完全。你别给自己太多压力,要是练岔了,伤筋害骨,反而不得好处。”他细声叮嘱,不希望曲儿为练剑一事而眉睫深锁。
曲儿静声颔首。
这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一旦念及阿爷,她便恨不得立刻上万顶峰找连洪涛拚命去,替阿爷讨还公道。
“我看今晚就练到这儿。”殷毅看望天色,月娘已升至中天。“明天再继续?”他凝目向曲儿询问。
“嗯。”她一声轻咛。
户光清波粼粼,星色晶亮璨璨,冬去春来后的微暖徐风,温柔地吹抚着湖面,激起圈图碧波水纹。
“殷大哥,你想睡了吗?”她张口问道。
“你呢?”他也问。
或许真的该把紧持的心梢梢松放一下吧!
“我想在这里坐坐。”
说罢便自石椅上拂衣起身,曲儿移步坐到湖边的软泥草地上。殷毅趋步跟进,靠着她身边坐下。
“陪你。”伸出臂膀,他温柔的环住伊人肩项。
“嗯。”曲儿偎进他的怀里,这是她熟悉的温暖,也是她再也离不开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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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少主。”一名黑衣侍卫奔进厅堂,朝着主座上的连胜单膝跪下 ;
“说。”连胜双目紧闭,神色甚是高傲。
“少主,根据派布在扬州一带的人手传回来的消息,听说在云湖的浩天门下,唯一一位的女门徒与少主形容追捕的姑娘长得很像。而且那个姑娘也是姓曲。”话说到一半,那名侍卫停下口,抬脸看着自家少主人脸上诡谲奇异的表情。
连胜冷冷勾动唇角,勾出一道邪魅的笑容。
“消息正确?”他半眯着眼,以睥睨的姿势盯着跪在地上的侍卫看。
“嗯。”侍卫沉吟一会儿,又再开口,“除了知道那姑娘也是姓曲之外,那时一直与少主人作对的殷姓男子也在云湖,他与那位姑娘十分交好,两人常在一块;所以属下猜想,浩天门下唯一的女门徒八成就是少主这一年多来在找的人。”
听完下属全盘的报告后,连胜轻蔑一笑。
自曲儿狡幸脱逃万顶峰后,连胜便从未停止派人搜索她的下落。只是当时风飘飘带走曲儿的落脚之地实在隐蔽,加上过没多久曲儿就与殷毅和寰宇三杰打道回云湖,这一路变化并不在连胜的估算之中,是以这一年多来都未能探到曲儿的下落:
若不是他从未断绝寻回剑谱的念头,持续派人四处搜查,也不会在今日得回这么一个使他恨意重生的消息。
“备马!”他霍然站起,阴沉着声说道:“我要去夺回属于我的东西。”他大步离去。
“是。”侍卫拱手一揖。
少主人的身影已然不见,那侍卫心中忽起的疑问不知该向谁问去。
“这么个大事,要不要先同老爷说过呢?”老爷不在,当家做主的便是少爷。但这可是大事啊!能不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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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边光辉灿烂,像是泼翻了一片金粉调染的霞色,亮眼得教人不知该如何举目探看。
曲儿今日心思怏怏,练了一整天的剑却老觉得没啥进展。
前几日,殷家庄的家仆驾马而来,告知殷夫人忽染小疾,于是殷毅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而寰宇三杰此际也不在云湖。个把月前,他们三人一同出外访友至今还未回来。浩天门其实没收多少弟子,全数加起来也不过五人之众而已,此刻却只剩曲儿一人留在师门,教她无聊时想找个人说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一时再没练功的心思,她索性登上云湖之畔的观月楼中,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边的落日晚霞。
“栖霞,栖霞,我是不是真该考虑买个厉害的杀手比较快?还是干脆买‘七个侠士’呢?”她自言自语,径自叹了口气。无论是对着山边的霞光抑或是手中的栖霞,她都有 种无奈之感。
她翻动手中的剑谱,看了又看,还是叹气的阖上书页。
“若你帮不了我,那我留着你又有何用呢?”
“既然帮不了你,何不交给我呢?”
“谁?”曲儿倏然站起。适声音好熟?在哪里听过?
“一年不见,曲姑娘竟有如此大的变化,当真是令人惊讶。”这人说话语出平常却是声声嘲讽,听得曲儿好是不悦。
这声音好熟,她一定听过,是谁?是……啊!
五名大汉毫不客气的闯上观月楼,一个样式的墨黑衣服,一个样子的讨厌脸色。
曲儿忽然惊醒,忿恨说道:“是你!”
没错,这让她恨之入骨的人的声音她怎么能够忘记?
“连胜,你竟有胆闯进云湖?难道你不怕我师父为她的徒弟出这口恶气?”
糟!现下云湖没有师父长辈,也没有一向依赖的殷毅在,自己是孤掌难鸣,势单力薄啊!
“你当本爷什么都不知道吗?”连胜讥讽嘲笑着 ;
曲儿将栖霞剑谱往怀里紧紧一拽,悄悄反手握起靠在栏边上的长剑。
“就算你拿剑也没用。以你一个姑娘家能对付得了我们五个男人吗?”连胜阴恻侧地说道。脸上的轻蔑让曲儿越看越恨。
曲儿双眸低溜溜地打了个转,忽然抿起一笑。
“你是晓得我师父不在才敢过来。但你可能不知道,她老人家除了教我剑术,还教会我另一样奇妙的功夫。”她话声方落,便连人带剑地自观月楼三楼跳窜到侧旁的树上。
“抓住她!”连胜没料到她有这一着,他粗声吆喝,恼恨的望着曲儿。
曲儿是见识过连胜与他亲自操练的随从的厉害,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是对手,绝对不能逞强硬拚,唯有脱走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