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感到高兴。我可以告诉你,我这次回台湾,只是想完全的和过去做个了结,然后好好地、以全新的自己去爱安斯,我们预定回法国后就要举行婚礼。所以,你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他端正的下巴突地绷紧,“你们要结婚了?”
“是的,我们要结婚了。”
“那你……爱安斯﹒艾尔吗?”他苦涩的问。
“爱?是的,我爱他,他也爱我。”她的语气轻柔得宛如叹息,“所以,不要再说这些无聊的话了,我宁愿要你的祝福。”
“祝福?呵呵……哈哈哈……”他仰头笑了,笑声中有着压抑的痛苦,“我没有那么大的肚量可以祝福你们。”
她无语,任由他疯狂地大笑,一心只想离开。
她走到门前,却不知该如何开启这扇大门,小手在门上摸索着,试着找到开门的方法。
“想离开了?”他止住笑,眼神狂乱,“你不想要发绣了吗?”
“我不认为你会那么好心的给我。”任凭她如何努力,始终打不开门,她不禁恼怒地踢了门一脚,忿忿地转头,“开门!我要走了。”
“我可以给你发绣。”他慢条斯理地说,并开出了条件,“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不愿意不战而降,我要你给我一个机会,和我住在一起,等到安斯﹒艾尔来台湾时,你再决定是否要跟他回去,而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可以得到发绣。”
“你好卑鄙!”她恨声道。
“你可以考虑,一切由你决定。”
他精确地捉住了她的弱点,明白她对发绣的渴切已经超越一切。
“答案呢?”
“我……答应。”她说得迟疑,不敢相信自己又落入他的陷阱里。“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住在这里的这些天里,你不可以碰我。”
“好,我也不想让你觉得,我是用肉体关系将你留下。”他苦涩地撇撇嘴。他还不至于卑劣到那种地步。
“安斯一来,我就要离开。”
“如果你还是决定要走,我不会再说什么。”
“嗯,我会走的。”像在催眠自己,她反复地说着,“我会走的!”她会和安斯离开的。
是的,她会毫不迟疑的离开。
捏着手中的牛皮纸袋,唐紫霓再次拭去眼眶中的泪珠,只是才拭去泪意的眼睛,霎时又充漫了水雾。
赵嫂过世了,在她刚过七十五岁生日的几天后。
院方通知不到赵嫂的儿子,只好让她这个外人来替赵嫂处理后事。
停在太平间的赵嫂已经换上了寿衣,等法事做完,就火葬纳进灵骨塔里。
唐紫霓纤细的身子虚弱地晃了下,院方的潘先生马上扶住了她。
“唐小姐,你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她摇摇头,“没关系的,我等这场法事做完再走。”昏眩感让她难过得想吐。
不,不只是疲累,还有她怀孕了,她怀孕近四个月了,噩梦竟成真了。
“不行,你的脸色不太好,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你放心,有什么事在也我们会通知你的。”潘先生半推半扶地将她带出殡仪馆,拦了一辆计程车,让她先回去。
在计程车上,她抽出牛皮纸袋里的东西,纸袋上写着大大的唐紫霓三个字,是赵嫂交代要给她的东西。
几张湖南大鼓的CD、几张照片、一个白玉戒指……还有一叠纸,用橡皮筋捆住。
她将橡皮筋拿掉,仔细将纸摊平,倏地倒抽了一口气,“啊——”
股票,全都是股票。
包括了食品、电子、科技类股,仔细看看日期,几乎都是二、三十年前购买的。
以现在的市价来算,至少有数千万。
赵嫂……把这些都留给她吗?
她想起赵嫂曾说,她曾经存了点钱,想买个东西给在美国的儿子,但不知道要买什么。
那时唐老夫人还在世,于是她就在伺候唐老夫人时,悄悄地在旁边听唐老夫人都买了些什么东西。慢慢地,一点一点的,她也买了不少存着,就等着哪天儿子回来时,可以给他做点生意或买房子娶妻的。
她一直以为赵嫂可能是买了什么首饰珠宝之类的,现在才知道,原来赵嫂跟着她祖母买了那时才刚兴起的股票。
运气好,压对了宝,以二、三十年前的低价买进的股票,现在不知已翻了多少倍。
没人想得到,住在养老院里的孤单老太婆,竟然是拥有千万身价股票的富婆。
赵嫂……她抱着牛皮纸袋哭了……计程车驶到关渡唐家门口,唐紫霓付了钱,虚软地走进门。
一进门,唐仕华和关燕姿、关重威都坐在大厅里。
“你去哪里了?两天没进门,你还当这里是不是家?”唐仕华冷眼瞥过她,冷声道。
“女孩子大了,总是喜欢往外跑嘛!仕华,你就不要那么生气嘛!王项邑昨天不是在找紫霓吗?也许她是和王项邑在一起听!”关燕姿细声细气地安抚着丈夫,话中却是在讽刺唐紫霓。
关燕姿不怀好意的暗示在她脑中嗡嗡作响,加上连日来的打击,使得她承受不住地对着关燕姿吼叫,“你这个虚伪的婊子,你明知道我去了哪里,为什么还要扯我后腿?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了……”她昨夜打电话回来,分明是关燕姿接的,为什么她还要这样诬赖她。
“啪!”的一声,唐紫霓见被一个巴掌掴得跌到地上。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妈说话?你真是愈来愈没分寸了,你妈已经快生了,你还这样顶撞她,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唐仕华僵直的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怒斥着她。
她捂着热辣辣的脸颊,泪水扑簌簌直落,“对,我就是故意的,看能不能气死她,怎么样”她倔强地咬着唇,愤恨地瞪着关燕姿,恨不得将她剥皮噬骨。
“你这个不肖女!”“啪!”的又是一巴掌。
“啊——”关燕姿突地惊呼,手指微颤地指向跌坐在地上的唐紫霓的小腹。
“她怀孕了!”关燕姿惊叫,不自觉地将眼神瞥向一旁的关重威。
唐仕华怔愣,一个箭步揪起唐紫霓的衣领,“孩子是谁的?你说,你到底和哪个男人上了床、怀了野种回来?”女儿的脸仿佛和陈净的脸庞重叠,情绪又回到那晚陈净说要和别的男人离开的黑暗。
愤怒和恐惧让他揪着女儿的手劲不由得加重,像要扯碎她才甘心。
“谁的?”她低低的笑了,渐渐地,笑声渐扬,开始疯狂,“爸,你真的关心这孩子是谁的吗?如果你真的关心我,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有没有被逼迫?而不是一口咬定这是我和男人厮混的结果。爸,你到底有没有关心过我”她哀痛欲绝,泪珠如雨坠落。
唐仕华一愣,松开了手,唐紫霓顿时软软地倒在地上。
“紫霓……”
“啊!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呀……”关燕姿突然抱肚子,尖声喊痛。
唐仕华马上被转移注意力,大步奔到关燕姿身边,“燕姿,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痛,怕是……”她大口喘着气,“怕是……要生了……”
又是一阵喊痛。
“好、好,你忍着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关燕姿捉住丈夫的手臂,额上冒着冷汗,“仕华,预产期还没到,我怕是动了胎气。”
唐仕华马上怒瞪着女儿,“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唐紫霓不语,肚子的绞痛愈来愈剧,是孩子知道这个世界不欢迎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