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郁闷之际,身边的静地倒抽了口凉气,然后就拼命的扯着织月的衣袖摇晃。‘主……主子……您……’‘什么事啊?’有些烦躁的推开静儿的手,织月依然烦恼者仅剩不多的旅费。‘您看那些人……’静儿紧张兮兮的又扯上她的袖子。‘是不是我眼花啦?我怎么觉得,中间那位好像……好像贝勒爷?’呃?织月小心的转过头,正好对上方进门、甫坐定的那人的视线。
芳心大乱。
‘我觉得好像是……’织月的声音科得像浸了冰水。‘怎么咱们才……才走了几天,他就跟上来了?’‘您忘了,贝勒爷找人最是拿手了?连刑部都想借重爷的能力。’呃,现在不是称赞他的时候。‘咱……咱们该怎么办?’又偷偷瞄了靖毅一眼,哎!他干嘛老盯着她们看?织月不安的收回目光,拉着静儿咬耳朵:‘镇定,别慌了手脚。咱们已经乔装成男人了不是吗?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喔!对、对,咱们现在是男人。’天底下会这么无真的,大概也就只有她们两个了。
而正坐在两个紧张得不知所措又强自镇定的小女子侧边的靖毅,则是又怒又好笑的盯着不时偷看他一眼,又赶快躲回丫鬟身后的织月。
她们总算是有点脑子,懂得改扮男装——虽然不怎么像就是,否则两个弱质女子孤身前行,恐怕不出三天,就被心怀不轨的恶人给算计了。
不可讳言,踏进这家店时,他看到心悬已久的人影,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搁了下来。不过,取而代之的是怒气。
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请问这位公子,你们好像在赶路?’打量着织月紧张的面容,靖毅坏心的故意问道。‘呃,赶路……’织月小心的看着靖毅的笑脸,总觉得不对劲。‘是啊,是在赶路。’‘往哪儿去呀?’他继续和蔼可亲的问道。
‘扬州。’似乎被迷惑住般,她也乖乖的回话。
‘我也正好要上扬州寻人,不如咱们一道吧?’靖毅顶着一张不容拒绝的笑脸,直逼一脸呆愕的织月。
呃……我可以说不要吗?‘请问,您上扬州寻什么人呀?’虽然‘觉得’靖毅不会认出她,可是她还是有那么一些担心。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他的敏锐善察,她并不是不了解。
‘寻妻。’靖毅答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我的妻子不声不响的就逃家了,我想她大概会到扬州去依靠她的兄长,所以决定走一遭扬州……咦?你怎么流了满头汗?天气不热啊。’是不热,而且还很冷,冷到连她的心都凉了。‘呃……是这样啊!真巧,我也是要到扬州去找我大哥。’‘那就一起走吧!路上也有个照应。’靖毅笑着伸手拍了拍织月的肩膀。‘我是朔王府的二贝勒,你喊我靖毅就可以了,不须拘礼。’盯着那张好似一脸奸笑的脸庞,织月戒备而紧张的回他一笑。‘我……我姓马,名叫……’叫什么好呢?‘呃,元钧!’不好意思,先拿大哥的名字来救急。‘喔?’靖毅脸上的笑容隐隐浮动,青筋略现。‘马元钧?’戒慎的点点头,织月小心的观察着靖毅脸上如风吹云般快速变化的表情。据她所知,靖毅的耐性并不多……他有变脸的迹象,是不是表示她的身分已经……‘很好,这名字挺好。’出乎她意料之外,靖毅脸上的阴影竟然退去,换上一脸有点虚假的笑容。‘那以后就互相照顾了。’‘哪里……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先回房休息了,告辞。’扯个笑容,织月慌张的先行告退,逃难似的离开了那度隼般锐利的视线。好可怕啊!
织月第一次体悟到,看着靖毅说谎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
看来,他几乎把织月吓得魂不附体了。
想起方才她又紧张又呆愣的模样,靖毅后边的微笑忍不住浮现。
好可爱!她大概还自以为聪明,认为她的男装打扮骗得过大家的眼睛吧。想起她故作男人姿态的青涩,靖毅就忍不住想笑。
他的小妻子……还真是有趣。想起当初成亲时对她的观点,不禁要笑叹自己的识人浅薄。
可是,她这样莽莽撞撞的离家,什么也没准备齐全,竟以为只要扮成男人,就可以克服一切困难到达相距千里的扬州。这天真的想法,她还是得付出代价。
‘啊——’一声尖叫自隔壁房间传来,然后又接连着好几声。
一听就晓得是女孩子,哪个男人会这样鬼叫的?边摇着头边快步走出房,靖毅不禁苦笑。
‘发生什么事?’正要举手破门,房门已被打开,他的怀中立刻出现一个投怀送抱的‘男人’。
织月也不管自己抱着的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劲儿的发抖。‘有有有……有虫,房里头有虫……’‘虫?我说元钧兄,您堂堂的男子汉怎么会怕虫呢?’靖毅故意笑道,却仍心怜她的颤抖。
‘呃,人总是会有弱点物嘛。怕虫……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低声咕哝着,织月不觉两人之间的暧昧,依然紧抱着靖毅不放。
‘我回来了……啊啊啊!’被差遣去办事的静儿一回到房间,就见到自家主子抱着贝勒爷不放。虽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少、少爷,你们这是……’呃?织月茫然的抬起头,望进靖毅带笑的阵子,这才惊觉自己正像个娘儿们一样,死巴着靖毅不放。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急急的放开手,悄悄的盈满一心的失落。
啊,真可惜。难得织月自个儿投怀送抱。正享受着满怀软玉温香的靖毅勉强的扯扯嘴角。‘不打紧。对了,虫在哪儿?’一提起虫子,织月原本羞得赧红的脸颊立刻刷白。‘在榻上……’靖毅途自走到床榻前,捉起一只在被子上爬动的金龟子,随手往窗外一丢,算是了事。‘这样就好了。’‘多谢。’嗫嚅着道谢,织月根本不敢抬头看靖毅的脸。
微微一笑,靖毅无所谓地道:‘别客气。没事的话我先回房了。’说完便走出去,并将房门掩上。
而房里的织月随即无力地趴在桌上,望着窗外已显昏暗的天色,陷入呆滞。夫妻……他们是来妻耶!干嘛落到这种‘称兄道弟’的地步啊?
‘格格、格格?’静儿轻声唤着织月,有些担心两眼无神的主子是不是波贝勒节给骇得神志不清了。‘您还好吧?格格。’‘是“少爷”都说过几次了。’疲懒的坐直身子,织月只觉得一额头重得像装了石子般,又晕又沉。‘什么事?’放下手中的晚膳,静儿一脸严肃的盯着主子。‘您身体不舒服?’‘还好啊!’眨了眨迷蒙的双眼。‘还好。’嘴里说着好、她走向床榻的身子却摇摇晃晃的,完全没有说服力。‘好累,我先躺一下。’主子就是爱逞强!
摸摸织月的额头,被烫热的体温吓得又急又慌的静儿正打算去请大夫,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靖毅杵在房门口,吓了她好大一跳。‘贝……贝勒爷。’瞟了心虚的静儿一眼,靖毅勾起一抹讽笑。‘看来你还知道分寸,不会同你主子一起胡来。’一句意喻不明的话,却把静儿吓个半死。‘求……求贝勒爷原谅!’这么说,之前格格和贝勒爷的周旋,贝勒节全都知情,只是故意不戳破?‘算了。’跟一个丫鬟计较一点意义也没有,要耍弄也要找那个出主意的人。‘织月呢?’‘格格具体不舒服,大概是前几天淋了雨,方才又吹了风,烧得挺厉害的。’胆战心惊的看着贝勒爷越来越青冷的神色,静儿害怕的吞了吞口水。‘静儿正要去请大夫……贝勒爷?’‘什么时辰了!请得到什么大夫!’怒喝着,靖毅大步走向病倒在床的织月。‘去向胡松加拿药,他认得你。然后去打水来!’静儿呆愣愣的点了头,敲了靖毅随从的房门后才醒觉过来。什么?连爷的侍卫都认出她们……那,她和格格两人自以为像的男装打扮,看在别人眼中,岂不是不伦不类?呜呜呜……幸好两人初次逃出京城,不然遇到认识的人,那就丢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