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告诉你,怎么驾驭朔王府?’驾驭?织月对他的用词感到惊讶。难道朔王府真的已经因为经济压力,被穆家踩在脚下了?‘也许她要告诉我,可是我随便找籍口推托掉了。我为什么要驾驭朔王府?’她何必这么做?
看着她平和的面容,听着她淡然的话语,靖毅有些动摇。‘你嫁进这儿不就为了这件事?’不用说他也明白,当初容福晋把织月许给朔王府,除了想在太后面前得点面子,利用经济来锁控朔王府也是阴谋之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从小她就只有听话的份,她不认为自己能够伟大到成为一个王府的领袖,颐指气使,呼风唤雨。‘从小就是我阿玛、额娘和大哥在做主,我自己没什么作决定的经验;你突然要我成为朔王府的控权人,我做不到,也不知道怎么做,更不想这么做。’该说是消极,或说是和平呢?靖毅觉得织月的性子已经几近与世无争了。她只懂得接受,不知如何争夺。
这是那位精明干练的容福晋教养出来的女儿?真是不可思议。
‘你刚才都在工作?’对于突来的沉默不知如何处理,织月只好随便找个话题又开始闲聊。
‘不工作又能做什么?’他可对发呆一点兴趣也没有。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大哥的离开想必引起了一些混乱吧?’这是一定的,从没听说过哪位贝勒爷愿意为了女人而抛弃握在手中的富贵。
‘这倒是还好。’他羡慕元钧,他能够为了自己、为了爱情而抛弃一切,来换取自由与心爱的女人;自己呢?正好相反。‘他的工作在离京之前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之后的差事也已经有人接手。要说混乱的话,在国事上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原来大哥那几日不见人影是赶着在离京前结束自己的工作……织月微笑。自己早该发现的,映月嫂嫂离开之后,他就坚持不要下人服侍,什么整理东西、铺床叠被的全都自己来,把大伙儿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发了什么神经。
立在窗前,看着她柔和的微笑,靖毅的心扬起莫名的迷惑。
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蠢动。
‘少福晋。’静儿急匆匆的赶到织月身旁,在她耳畔低声说话,神色惊俊慌乱。而听完丫鬟说话的织月,表情也倏起变化。有惊、有喜、有忧、有愁。一项一项,靖毅都看在眼里。
‘发生什么事?’什么事能引起她这种表情?
听见他的问句,织月却面有难色。‘我阿玛回来了,现在正在外头大厅等我。’阿玛肯定是来质问有关王府被撤的事……怎么办?她该怎么说才好?
‘容王爷?’他挑起眉。‘不,应该称呼他为骠骑将军。’莫名其妙被撤了爵位,即使是自己儿子干的好事,恐怕也免不了大发雷霆吧?
勉强扯出一丝苦笑,织月终于站起身。‘我得过去见我阿玛,失陪。’心乱如麻,她只想着怎么向阿玛解释,并没捕捉到靖毅脸上一闪即逝的深思。
看着那抹纤影离开窗前,靖毅将视线移转到天边一抹微云。他是不喜欢这个新娘,可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沉思中,前厅突然传来吼叫声,硬是把他的思绪给拖回现实。
本来不想理会人家父女争执的,可是……人在他朔王府内,他就有责任插手。为自己找好理由,他随即大步往前厅走去。
‘织月!你给我好好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终年在外,难得回京一趟。怎么我这一回来,什么都变得乱七八糟了?’看着怒眉直竖的阿玛,织月强压下心头的畏惧,硬着头皮道:‘这、这个……阿玛出外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当然知道发生了很多事!’又是一声咆哮。‘我先是接到元钧突然要成亲的消息,正要上路回京,又听说他已经成亲了;才出发一天,又传来消息说你额娘去世;进京的前几天,又听说容王府被撤,元钧也走得不见人影!你倒是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身为一家之主,竟然家中连遭变故都不知原因为何,自然会心慌意乱。
‘阿玛。’她实在很怕阿玛这副凶巴巴的样子,可是不讲又不行。‘因为……’硬着头皮,织月把元钧、映月和额娘的事从头说了一回,听得她阿玛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荒唐!简直太荒唐了!’果然,骠骑将军一听完马上发飙抓狂。‘元钧是什么东西,容王爷是我!就算我把王府放给他管理,他也没权力这么做!我要奏访皇上撤回这项裁决,这是不成立的。’‘阿玛,皇上已经准了,也把容王府改成将军府……其实没有很大的差别!’苦笑着试图安慰,没想到却换来一顿怒骂。
‘笨丫头,你懂什么!你……’看着女儿瑟缩的模样,骠骑将军就憋了口气,随后一声气急败坏的叹气。‘告诉你也没用!不过,元钧把容王府所有的财产都交给你了?’眼神开始有些转变。
紧张的望着阿玛,织月僵硬的点点头。
‘好,从现在开始就交还回我手上,由我来处理!’
第三章
瞪着阿玛,织月脸色惨白。
‘阿玛,您、您说什么?’不是吧?不会吧?
‘那些是容王府的财产,也就是我的财产,理应由我来处理;为什么要由元钧来处理?’恨就恨他把元钧教育得太成功,告诉他凡事以已为先、做事以自己的标准进行,搞得现在元钧肆无忌惮的乱来!
‘可是……可是这些是大哥给我的嫁妆……’怯懦不代表愚笨,她明白失去钱财的她,会比下人来得不如——下人们至少会劳动、会伺候,她什么都不会。现在,她连公婆的面都还没见着,就得先面临被冷落鄙弃的下场?
‘我说由我处理。’冷森森的语气,不容反驳。‘去拿出来!’一直隐在厅外旁听的靖毅唇角微扬,牵起一个鄙夷的笑容。这就是骠骑将军吗?一个为了钱财,和儿女斤斤计较的父亲!
无耻。
‘不……不行!’事关重大,织月不得不学习反抗。‘大哥说了,府里的财产本来是要充公的,可是皇上听说我的婚事,特地恩准保留给我。’看着阿玛的怒目,虽然不屈服,可是声音还是越来越小。
就如同她的胆子一般。
‘哼!’冷哼一声。‘你翅膀硬了,胆子也大了,懂得怎么反抗了!’低着头没吭声,长久活在双亲、兄长的安排与控制下,头一次的拒绝让她心神不安,只希望有个人能陪她一起,别让她一个人面对这压力。
可是,面对阿玛的,依然只有她一个人……
‘嗯?’武将刚愎狂傲的个性,让骠骑将军即使身处朔王府,也有如站在自家地盘一样旁若无人。
‘阿玛,织月真的不能将嫁妆还给您。’她颤着声,身躯微抖。‘有更多人比您还需要这笔钱,女儿不能……’‘女儿!你这叫我的女儿?嫁人不过第二天,胳臂就往外弯出去了?’骠骑将军狂怒暴吼。
朔王府的下人们虽然好奇,可是也不敢太靠近——其实也不用太近,远远的就能听见,只不过少福晋的声音真的很小,想听明白的话还是得近些。
‘阿玛……’无力的唤着,织月对阿玛盛怒的脸感到灰心与筋疲力竭。为什么阿玛一见到她,没有先问她好不好、习不习惯,只是紧咬着她的嫁妆不放?没有关心,没有亲情,只有金钱。